吴议想了想,亦低声道:“还真有。”
严铭忙凑近耳朵去听。
吴议低低一笑,一字一顿:“十书四经,如是而已。”
严铭知道自己又被戏弄了,吹胡子瞪眼地生着闷气,吴议见他如炸了毛的大猫团子,却笑得更开心了。
——
太常寺中,暮钟悠然。
炭火燃出簌簌声响,烘托出一屋子微红的暖光,一众太医博士围在案前,瞪着眼睛研究着案上的名册。
他们面前的是年初新选拔来的生徒名册,都是他们亲自在地方上千挑万选出的好苗子,多少都有几个得意的名字记在上头。
现下要给生徒们安排年后带领修习的老师,自然少不得先把交好的学生挑到自己名下。
一番挑拣之后,剩下的名字反倒显眼了些。
陈继文翻着看看,有些惊讶:“怎么吴议落在上头了。”
其余的老太医们皆不以为然地瞧向张起仁,其中一个弓着背咳嗽着:“都是糟老头子了,看来张太医也记性不好啦!”
张起仁替他轻轻拍了拍背,语气平静无澜:“师兄笑话了。”
陈继文与他素有同窗之谊,刚巧拿了名册,提笔便要把吴议的名字圈上。
“陈太医别急!”
笔还没落下,门口先慌慌张张跌进个满身酒气的中年人,一身酒肉香气混进书香门里,分外格格不入。
陈继文笑道:“沈博士啊,你实在太晚了!
就算有心仪的学生,我们也是不让给你了。”
沈太医火急火燎地抢过名册,朝陈继文摆摆手:“你老别取笑于我了,我也是受命而来,不然,哪一个我都看不上!”
陈继文把笔递给他:“我倒要看看哪个小子能入你沈寒山的法眼。”
“正好,还在呢!”
沈寒山长长呼出一口酒气,周遭的老太医们均掩鼻侧目,他却喜得把名册往案上一拍,蘸了浓墨画了个硕大的圈。
陈继文傻眼了:“这……这不是张太医的学生吗?”
沈寒山奇道:“这上头也没写张起仁三个字,怎么着就成了张太医的学生?吴议……这名字听着还挺耳熟,反正你们把他留给我就成。”
说罢,大打了三个酒嗝,面色一青,摇摇晃晃地跌出门外,大声呕了起来。
刘盈最看不得他装疯卖傻,只冷笑道:“这些醉酒疯话算不得数,这学生我也有印象,旬试得过上等,是个好苗子,断不能断送在这种有才无德的人手上!”
陈继文亦点点头:“这孩子天资聪颖,又难得肯沉心苦读,之前沛王急病得愈,也有他的一番功劳,真是英杰出少年啊!”
四下一片附和声,唯有张起仁神色照旧,半响,才坦然一笑:“难得诸位仁兄都看得上那孩子,既然诸位都肯让贤给我,我自当仿效诸位,不吝人才。
沈太医医术卓群,希望那吴议跟着他,能学有所成。”
一阵目目相觑的寂静中,只听得沈寒山在门外大笑三声:“还是张太医最……最大方!
哈哈哈……呕……”
刘盈眉头一抬,几乎就要冲过去扇上一对木门。
奈何张起仁自己都已放出话来,他也不肯妄做恶人,只得轻轻摇摇头,为那年轻的学生感到惋惜。
陈继文亦大有不解,拉着张起仁悄声道:“我知道你素来眼界极高,难得有个看得上眼的学生,该是好好地教育于他。
那沈寒山最是恃才傲物,万一教出个小沈寒山来,可不白白地糟蹋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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