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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铃怔怔望着他,竟似痴了一般。
李然扫他二人一眼,依旧一脸淡然地啜着那醒酒的茶水,沉默片刻后,不无感慨地叹道:“道理其实很简单,没做亏心事就不会心虚,不心虚也不会多此一举,鬼神显灵那是假的,不过是心理战而已。”
这充其量只能算是小儿科,比起他从前在局里见识过的那些个五花八门的招数,实在是小巫见大巫,况且做了这么多,终究也是为她人做嫁衣。
翠铃却很是欢快,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转而朝苏沫莞尔一笑,道:“正是了,奴婢之前照着殿下的吩咐,特意嘱咐过他们,若是贼人碰了那水,必定会在后颈留下红色印记。”
她说到此,许是觉得有趣,掩嘴一笑,道,“那韦昭显然将奴婢的警告听了进去,偷偷伸手摸过脖子以作确认。
殿下一早说过,白矾水遇着黄姜汁铁定显色,还让奴婢写个凶字以正视听,果不其然呢!”
她绘声绘色说来,惹得苏沫抚掌感叹:“如此看来,朕往后的日子再不会无趣咯。”
这话别有所指,李然只撇嘴不应,气氛一时冷清,恭槐安忙赔笑道:“殿下乃机敏人,此番奴才等亦是大开眼界。”
他这话接得巧妙,苏沫笑着叩了叩他的脑袋,道:“你什么时候也学了这套虚与委蛇的调调?”
听这话的语气,倒也无责怪之意,恭槐安笑着应承下来,道:“奴才只是实话实说,若有不当之处,还望陛下指正。”
他在苏沫身边多年,乃是真正的近人,如何不晓得这一位的心思,苏沫方才听他一席话,心中快意大生,又见他如此讨趣,笑着踢了踢他的膝盖骨,道:“这账朕暂且记着,往后一并罚,你二人先下去。”
如此,哪里还有罚的意思,估摸就差找个由头打赏了,二人应下,躬身退出殿去。
内殿只剩李然与他,一点蟠龙火烛下,光影摇曳,似缠似绵,苏沫望着对面那人,叹道:“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朕今日才明白此间真意。”
李然淡淡扫他一眼,见对方脸上有醉,眸中有光,似醉非醉,摩挲着杯沿想了片刻,道:“有句话你大概没听过。”
“哦,说来听听?”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李白的名言。”
苏沫捏着酒杯想了须臾,末了撇嘴一笑,道:“的确有些意思,文采是好,只太过消极,非成大事者所言。”
这话当真是一针见血,李然微微一愕,下意识抬眸朝他望过去,但见那桃花眼中凌厉锋芒闪动得近乎刺目,一时间驳也不是,不驳也不是,还未来得及开口,对方又道:“况且,得意与失意全在自己手中,何须他人指手画脚?成败得失,不到最后终难成定论。”
“你也别忘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烽烟四起,大好江山就摆在眼前,无人不欲分一杯,你让朕识时务?还是那句老话,‘天下’二字本就人人有份,我欲夺之又有何错?否则,朕那些年的付出岂不都付之东流了!”
他说这话时,眸中虽有冷意,却不乏黯然晦涩,只浮光掠影似地匆匆一闪,犹如在那黑曜石般的浓眸中滴了石青斑纹,如深潭中泛起的一点磷光,苦痛暗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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