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的字典里,行与路共用一种解释……
人可以走向天堂,不可以走到天堂……天堂不是一处空间,不是一种物质性存在,而是道路,是精神的恒途……
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文人,思想却比健康人都通达。
是否因为在经受病痛的折磨与重重险阻之后,他不得已将很多欲念都放到了地上,反而因祸得福,本性流露,比常人更接近生命的真谛?
伊楠愣愣地出神。
如果磨难和挫折只是让心灵敞开,乃至最终得以自由徜徉的手段,那么她的出路究竟在何方?
两年前,她觉得离开是最明智的选择,当然,现在她也觉得那是她所能做的唯一正确的事情,仿佛离开原来的世界,就一切可以重新开始。
可是,真能这样吗?也许在忙碌的白天她真的把什么都忘了,然而无眠的黑夜里,谁又能真正逃避得了面对一个真实而赤裸的自己?
一张手绘的卡片悄然从书中跌落出来,如秋叶一般坠落于地上。
伊楠低头瞄了一眼,又俯身将它拾起。
画面很单调,灰秃秃的山上一片荒芜,没有绿色植被,没有飞翔的鸟儿,唯一有的,是一个登山客,弓着腰,扛着肩上沉重的包袱,一步一个脚印吃力地往山顶上攀登;而山的另一侧,他看不见的那面,是茫茫的海洋,无边无际的深蓝色。
这幅画面上看不到胜利的欢欣,也读不出沮丧的失望,冷色调反衬出一派中立的茫然。
她将卡片翻了个身,素净洁白的背面,也没有冗杂的繁文,仅仅用俊秀的隶书签了一个名字——许志远。
这是许志远在某次外出写生闲暇无聊时随手绘成的小作品,伊楠看了觉得很有意思,是他众多写意作品中比较形象的一幅。
“你看,这个登山客努力爬到山顶后就会发现那片美丽的海洋。
什么叫海阔天高?这就是了。
他的辛劳还是值得的。”
那一天,伊楠捧着卡片津津有味地解读着。
她欣赏图中登山客的执著,人就该有点儿坚持的精神。
许志远坐在离她一米开外的草坪上,歪着脑袋端详她良久,忽然一笑,“迎接他的未必是海阔天空,也有可能是苦海无边。”
伊楠白了他一眼,“你真是个十足的悲观主义者!
就不能给你的作品增加点儿正面色彩吗?”
他望着她笑,眼神柔和,却没再辩驳。
这是伊楠唯一保留下来的有关许志远的纪念。
从离开梁钟鸣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决意要跟那段纠缠不清的过往做个了断,不再给自己留一丝能勾起回忆的痕迹。
唯有这张图,她心中不舍,不为别的,只为她自己曾经解读出来的执著。
如今,她就像那个登山客一样,在旅途中努力攀爬,相信最终的结果会是海阔天高,无论如何,她不能失去了这个信念。
山那边是海山:介入(1)
想起许志远,她的心上不由自主地流过一抹温柔,那种感觉有别于恋人间刻骨铭心的折磨伤痛,轻柔如羽毛,却能温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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