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宋府,晚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日待在自己闺房里,掰着指头过日子,满心满眼地盼着等着,也不知周穆何时会上门提亲。
转眼已到四月下旬,这日,竹月趁着晚云午睡之时,去小厨房熬了一碗绿豆汤,放在凉水里冷透后端到了晚云房里。
她将绿豆汤轻轻放在桌上,走进里屋,见晚云还未醒,便坐在脚榻旁候着。
“穆哥哥”
身后传来晚云梦中的呓语。
竹月回头看着晚云,她手里还捏着那个未送出的荷包,连睡着了眉头都不曾舒展过。
竹月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她的担忧何尝不是一天比一天多。
那日从清泉寺回来,小姐便催促她去准备热水沐浴,竹月看着她换下的衣物上沾染有血渍,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当晚云一脸笃定地告诉她,周将军下月定会上门提亲时,她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这日子一天天过去,周家那边却始终没有一丁点儿动静,眼看约定的时日已所剩无几,晚云脸上的忧虑也日渐深重,从之前望着荷包傻笑,到现在捏着荷包叹气,竹月一幕幕看在眼里,却不敢说破。
更让她惶恐的是,小姐这个月的信期已推迟大半月,她不敢去府外请郎中看脉,也不敢告诉夫人,甚至不敢提醒小姐这意味着什么,她如今已是愁容满面,焦心不已,说出来也只会平添她的烦恼而已。
竹月只能在心中不停祈祷,希望周将军能早日前来提亲。
将军府内,周穆已在祖母的屋前跪了三天三夜。
周夫人夹在中间两边为难,她心疼儿子遭罪,可也熟知老太太的脾气——她在周家说一不二,决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三日前,圣旨传到将军府,皇上感念周穆戍边有功,将其晋升为正三品昭远将军,赐婚吏部尚书苏越之女苏梅兰。
周穆如遭当头一棒,许久才缓过神来,他回到屋里,望着自己亲笔写下的聘礼礼单,没想到还未呈到祖母跟前,圣旨就先一步到达了。
他匆忙来至祖母屋里,请她入宫朝见姑母周贵妃,替他禀明心意,求皇上收回赐婚旨意。
可让周穆不曾想到的是,求圣上赐婚正是祖母的意思,而与苏家联姻也是祖母与姑母二人再三斟酌商议的决定。
整整三天,他不吃不喝跪在院里,头一次如此违逆祖母。
他何尝不知祖母的良苦用心,父亲早年战死,那时他和庶弟周砚不过三四岁的年纪,周家一群孤儿寡母,毫无依傍,眼看着就要走向颓势,却全靠祖母一人撑起了整个周家。
祖母忍痛将当年只有十四岁的姑母送入宫中,再步步为她经营谋划,将她从一个小小才人推到了贵妃宝座上。
两年前,姑母诞下皇子,祖母让他自请去北疆戍边,建立军功,赢得圣心,如今回京加官进爵,再得陛下赐婚,周家的荣耀自是更甚从前。
纵然周穆明白这些年祖母的苦心经营,也知晓与苏家联姻对周家的助益,可那又如何?
周全了所有人,却要愧对晚云,他做不到,也万不会去做。
周夫人陪在烈日下,费尽口舌却劝不动一向温顺听话的儿子,看着周穆嘴唇已干裂出血,整个人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她心疼得直落泪。
她就这么一个儿子,若他熬坏了身子,还谈什么娶妻生子?都是空话。
她没有什么远大志向,对老太太的筹谋亦不感兴趣,她只要她的儿子平安幸福便好。
周夫人鼓足勇气,推开阻拦在门口的丫鬟,横冲直闯地奔到了老太太床前。
“母亲,穆儿不愿娶苏梅兰,你就遂了他的意吧。
他已经三天水米未进,你非要逼死他才安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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