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的身体却是大不如从前,走几步路都透着吃力。
伊楠很担心他,几次三番地盘问吃药和就医的情况,又劝他少操心农活。
爷爷听了不以为然,笑着道:“人老了,就更应该多动动,否则全身都会不得劲儿。
你呀,就别老盯着我了,倒是你奶奶,前阵子老嚷着肚子痛,让她去检查又不肯。
我跟她说别老吃隔夜的饭菜,她就是不听。”
奶奶在旁边听了,不免要跟爷爷争上几句,“都老头子了,还爱嚼舌根。”
又对紧张的伊楠道,“我好得很,你别听他胡说,你还是劝他把烟戒了吧。”
山那边是海山:浮木(4)
“哈哈,戒烟?那我活着还有什么乐子啊?我可不干!”
伊楠听着两个老人唇枪舍剑、你来我往,脸上却都笑嘻嘻的,没有一丝烟火味儿,不免想到那句“少年夫妻老来伴”
,郁郁寡欢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温暖的笑意。
那天晚上,伊楠记起梁钟鸣走之前的嘱咐,思前想后,还是拨了他的电话,想告诉他自己到家了。
电话响了很久却没有人听,她有些失望,然而也没有再打。
乡间的生活虽然平淡,却如涓涓细流般过得也快。
这里有太多熟悉的印记,让她觉得安心,一颗躁动的心逐渐平复,不再那么计较得失了。
也许正因为有了一定的距离才能够看得清楚吧!
梁钟鸣给她来过一次电话,在她回家后的第三天。
虽然他语气柔和,伊楠仍能感觉出来他心情很差,声音听上去极为嘶哑,仿佛几天没睡好觉了。
也没有多余的话,他只是问了问她的状况,听说她已经在家里,遂放下心来。
他没有告诉伊楠匆匆离去的原因,她也没问。
她再爱他,也深知自己不该涉入他的生活。
她跟他,就像水面上两个独立而成的波纹,泛起的一圈圈涟漪最终碰撞上了,但中心的两个点却永远也不会交融。
他说过,他只是陪她走一段。
他对待她的每一步都是温婉渐进又隐忍克制的,可越是如此,她就越觉得他好,于是对他的那份感情就越难割舍,仿佛绕进了一个死局。
她对着夜空怅然叹了口气,看了看桌上的手机,拾起来,犹豫着,心里有某种渴望,想听听他的声音,号拨了一半,还是按捺住了。
他也许在应酬,也许在家里,一定有这样那样的不方便。
伊楠想了想,转而给他发了条短信,寥寥数语,无非是几句平常的问候。
只有她自己清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她心里直接飞出来的一样。
同一片星空下,梁钟鸣在园子里抽完一支烟,正准备回屋,裤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他掏出来,按了几下按钮,然后读到了那条短信。
他长久地对着那行字出神,没有多少表情,但眼神渐趋温柔。
他进了屋,只见偌大的客厅里,景玲仍坐在沙发上生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