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林子浸润过的阳光带着灰紫色的暗影,他的面目在我面前越来越遥远。
我重重点头,几乎是笑着说:“我也一样,看不起我自己。
你别来打扰我好吗?我就是那样一个爱慕虚荣、朝秦暮楚的人。
你早点清醒,看清楚:你眼前的人,是世界上最无耻的人。
别亲我啊,别那么用力,真的不值得。”
我用手背挡住嘴。
迅速爬起来,朝另一个方向奔跑。
跑了好久,我转身望向来路:夕色沉淀进林子,他的影子已经模糊。
那一刻,我的眼泪肆虐喷薄。
我觉得委屈。
也就在我觉得委屈的这一刻,我惊竦地发觉,我爱上了他。
诚如他所言,以前我对他的情感包含太多杂质,很大程度属于青春的骚动与叛逆,但是现在,在知道我们拥有消泯不了的血缘后,在无情地伤害他之后,在日复一日的愧疚与自我折磨中,他反而占据了我的心。
回到旅馆,陈勉和妈妈在说话。
轻言细语,一副体贴入微的样子。
他已在职场混了这许多年,早就修炼出将情绪收放自如的功夫。
我自问不能。
直接把自己关进另一间房。
晚些的时候,妈妈哐哐敲门,叫吃饭。
我不饿。
我回给她。
妈妈咕哝骂我。
然后就听得陈勉说:别管了,饿她三顿,你看她吃还是不吃。
我愤愤想,我偏要把自己饿死。
可是,我显然没骨气,挨到后半夜,就已饿得前胸搭后背,犹豫了一阵,我看看身边酣睡的妈妈,悄悄起身,准备溜到厨房找些残羹冷炙。
万料不到宿在另一间的陈勉还未睡,点了个台灯,曲着身卧在沙发上看书。
我错愕后正要后退关门,他发话了:厨房有粥。
温的。
眼睛没抬,语气舒缓,好像跟我没什么别扭。
我也不好再使小性子,去厨房,果然闻到米粥的清香,揭开锅盖,还有缕缕热气,让我不禁想,陈勉是隔一段时间就用小火煨着,以便我随时能喝上热粥。
心猝然涌起热浪,感伤如碗上的热气氤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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