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大表哥差点没跳到天棚上去,对大舅的称谓,生了质的改变:“两溜溜棒,你,可真好意思张嘴呀!”
“那咋的!”
大舅像个自由市场里,老道的小贩:“咋的,就这个价,”
“咋的,太多啦,”
大表哥嘴角微颤:“你要这么多钱,又没有收据,财会没法下帐!”
“嘿嘿,”
大舅淡然一笑:“财会没法下帐?真是开国际玩笑啊,五千块钱就下了不帐啦?那,你们用公款吃、喝、嫖、赌、旅游,就都能下帐啦,对不!”
“小力,”
大舅与大表哥这边正滑稽可笑地讨价还价着,三裤子突然风风火火地推门而入,上气不接下气地冲我嚷嚷道:“小力,不好啦,铁蛋出事了!”
“啥?”
听到三裤子的话,我的心头猛然一颤,想起不久前那次历尽艰险的内蒙之行,一股不祥之兆,顿时涌上心头:“啥,铁蛋,出事了!”
16o
暮秋的天空泛着让我沮丧的深灰色,日渐远离而去的斜阳毫无生机地眨巴着暗淡的眼睛,强劲的秋风,y阳怪气地呜咽着,在苍茫的大地上横冲直撞,无情地戏弄着枯黄的野草,肆无岂惮地掠扫着干涩的杨树枝叶,那漫天飘浮的黄叶片,尤如下葬的冥钱,哗哗啦啦地扬洒在汽车的前风档上。
在一处无名的、紧邻公路的、大概只有十多户人家的自然屯附近,聚集着黑压压的人群,铁蛋驾驶过的、贩运牲畜的大卡车,歪歪扭扭地横陈在公路中央。
“哦,铁蛋的汽车,”
三裤子嘎吱一声,将汽车停在大卡车的后面,我、二姑、二姑父、老姑相继跳下汽车,不顾一切地冲向人群:“让一让,让一让!”
“喂,借借光!”
“啊,”
当我努力地拨开好事的、特别喜欢围观看热闹的人群时,眼前可怕的场景,让我不由得惊叫起来:“啊,小石头,铁蛋,仁花!”
“哎呀,铁蛋,”
“我的妈哟,小石头!”
随后拥挤进来的二姑和老姑,相继出一声悲惨的哀叹,然后,身子一软,咕咚一声,瘫倒在公路旁,不省人事了。
凌乱不堪的、积满蒿草和泥泞的公路旁,直挺挺地横陈三具血rou模糊的尸体,衣服早已被松脱开、刚刚由法医解剖过的僵体上,包裹着皱皱巴巴、血浆漫浸的白纱布。
“儿子,”
早已泪流满面的二姑父,踉踉跄跄地冲向三具尸体,哆哆颤抖的手掌,缓缓地掀开皱布:“铁蛋,儿子,”
“我的天啊!”
铁蛋早已是面目全非,在那原本俊美的面庞上,其右脸的颧骨与眼睛之间有一个硕大的、极为可怖的qi口,一直贯通到后脑。
这罪恶的一qi把铁蛋的面部击打得严重变形,我甚至不肯相信,这会是铁蛋!
在铁蛋的身旁,躺着可爱的仁花,那俏丽的面庞,也与铁蛋一样,qi眼也将右脸shè穿。
小石头没有被毁面,扭曲的脸颊呈着无尽的痛楚之相:“小石头,”
我咕咚一声,蹲跪在小石头的头置前,手掌绝望地抚摸着儿子充满痛苦的面庞:“儿子,儿子,”
我突然注意到,小石头右臂的肘部,被qi弹击碎,肚腹上包裹着层层纱布,汨汨的血水,还在不停地浸渍着:“儿子,儿子,你死得好惨啊,小小的年纪,往内蒙瞎跑个啥啊,儿子,小石头!”
“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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