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梳欲言又止,仔细想了想,换做是她,她当然可以以这一笔银两获得房屋、田地、买卖,好让自己衣食无忧。
可她是言梳,不是玉棋,以玉棋的性格,大致是不知如何花销,心无所依,习惯了被人压迫的生活,即便是身体得到了自由,在未来的与人处事之中,灵魂也依旧卑微。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她的内心不改变,身份再怎么改变也无用的,与其想着买回玉棋姑娘的身契,倒不如试着让她生出自强的心。”
宋阙说完,言梳安静了许久,他又问:“吃鸡腿吗?”
言梳的思绪被打断,抬头愣愣地回了句:“吃!”
吃,是本能反应,说完之后见宋阙笑了,言梳的脸被烧得通红,又低下脑袋,小声嘀咕了句:“我要吃的……”
金世风的病情加重了,玉棋晚间端饭给他吃时,见金世风脸色苍白,枕巾上已经有一大滩血渍,他像是一片摇摇欲坠将要枯死的树叶,不存一点儿绿色生机。
玉棋连忙趴在他的床沿,看见金世风双眼疲惫地睁开,一眼瞧见了她,又紧皱眉心撇过头。
“夫君,回去吧,家中有大夫,还有好的药材,那些对治病都好。”
玉棋劝他。
金世风的声音因为长时间咳嗽而沙哑,有气无力道:“不回去,你若不想在这儿,倒是可以回去,我也眼不见、心不烦。”
玉棋抿嘴,摇头道:“夫君不回去,我也不回去。”
金世风自嘲一笑:“你何必装作深情款款,我知道你跟着我是为了什么,我一死,你于金家就毫无用处,届时金银财宝,你落不到一样好处,是不是?”
玉棋摇头,想要辩解,却不知怎么辩解,便只能沉默,可想了想还是摇头。
她不是为了金家的钱财才留下来的,她初到金家,金世风在知道她可以为药给他治病之前,只把她当成府里新来照顾他病体的丫鬟,那时他对她也挺好的,厨房端来的饭菜他不爱吃,就会打赏给她。
只是后来金世风病重咳血,金夫人顾不得玉棋不是凡人,放下了对玉棋的戒备,让她给金世风治病,后来效果显著,金世风能下床走路了,金夫人对玉棋如获至宝,金世风却把玉棋当成妖魔异类。
金夫人让金世风娶玉棋,枉顾了金世风的意愿,更让金世风讨厌玉棋。
金世风一直以为,玉棋是靠着她那一手给人续命救病的邪术获得了金夫人的认可,她如此做,无非是看中了金家的财宝家世。
“我可以给你钱,就在我的枕头底下有两万两银票,够你挥霍一生了,你拿了钱走,不要跟着我了。”
金世风道。
玉棋不回答,只是一直摇头否认她并不是为钱而来的。
金世风目色迟缓,望着床顶的纱幔,低声道了句:“他们都放弃我了。”
他口中的他们,是他的爹娘,他娘年过四十五,今年年初却怀了孕,府中养了五个大夫,补品流水一般吃下,就是为了能再养一个健康的儿子。
所以金世风说是来视察金家各地产业,实则就是拿着钱离家出走,不愿回去面对。
他痛恨自己十几岁得了必死之症,可怜爹娘守着他将近十载也不肯放弃,如今他的爹娘终于愿意给金家重新添丁,金世风却又开始憎恶他们果然厌弃了自己。
他们不曾真心召他回去,却派了玉棋一路跟随,他于烟花柳巷中挥金如土来获取存在感,那些人为了金钱追捧他,女子假意倾慕,男子阿谀奉承,如此就好像显得他有多重要,金世风觉得自己矛盾又可笑。
枕下有人伸手过来,玉棋拿着银票起身,金世风就像是被人触及逆鳞般抓住了她的手腕猛地咳嗽,嘴角溢出血道:“你果然就是为了银子!”
分明是他让她拿着银子走的,眼下却又痛恨玉棋这般行为。
玉棋不敢喊疼,低声道:“我、我去给你买药,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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