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她,神情悲悯。
平贵人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看情形,也不过是一两天的事情,作为近侍宫婢的她,随时都有可能奉旨殉葬。
艾月听到景宁的话,不禁一怔,但转瞬却笑了,笑得很冷。
“遗愿?不,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景宁,你必须帮我!”
威胁
欲望,是一个女子在深宫中唯一能够得到的馈赠。
当年,她曾期冀攀龙附凤,却不料主子得了痨病,这辈子都注定与冷宫结缘;后来,她希望平静度过余生,突如其来的噩耗却再次打破了她的美梦。
当所有的希望都成了泡影,仅存的希冀,只有活命。
“依照大清律例,八旗包衣佐领下奴仆皆要随主殉葬,可我只是一介宫婢,能有何方法逃出生天?除非,有奇迹,”
她笑靥如花,盯着景宁,眼中是孤注一掷的疯狂,“后来,当我误打误撞,遇见了那个阳关明媚的午后,才知,原来奇迹需要自己争取……”
那日,当景宁将延洪殿的一应奴婢宫人遣散,一个人在寝殿看着“凉药”
发呆的时候,她刚好去飒坤宫。
她掌中的那些小小的红色药丸,她是见过的。
“当年,皇后娘娘恩威并施赐予平贵人的,也是那种东西。
可那样的药,却出现在了你的手里。
景宁,你我同身在深宫,不用我说,你也该心知肚明。”
入宫五年,她早已看惯形形色色,光怪陆离,虽然机心难料,却也殊途同归。
在这个布满了陷阱与诱惑的深宫,永远不缺的,就是秘密。
倘若,有能力掌握别人的秘密,就是活命的筹码,从来都是。
景宁的心里掠过一阵慌乱,但转瞬,她轻喘了口气,目光却冷了下来,带着几分凉薄,几分冷漠。
“是在我手里……可是,那又如何?”
“如何?”
艾月一脸莫名,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景宁,若是我将‘凉药’一事告知福贵人,到时候,你的下场也不会比我好到哪儿去吧!”
她说到此,索性站起身,脸上,是破釜沉舟的决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为何你却偏偏如此!”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不敢相信仅仅只是一面之缘,如何会结下如此仇怨?还是说,生在宫廷的女子原本就是这般歹毒,明知身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人。
“景宁,你不是我,你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
她咬着唇,眼中满是血丝,“你进宫,伺候的是新晋贵人,住的是最华丽的寝殿,受的是最尊荣的赏赐,而我呢……我出身比你好,入宫比你早,辛辛苦苦伺候五年,可是,到头来却是殉葬的下场……”
她看着她,眼中含着笑泪。
怎么能够相信,怎么能?她今年才十八岁,一个女子如花的年纪,却马上就要被处死了,还是因为那么一个可笑而残酷的理由!
景宁静静地看着她,却是垂下眼帘,“月姐姐,难道你忘了,‘一日为婢,终生为婢,不能奢望,不能忤逆,只有服从’,即便是死,都不可以有个人意愿……况且,殉葬,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皇上尚不敢违背,何况我一介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