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车上,江虹看着王义并没有对她敬而远之,依旧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眼中含着和煦的笑意,轻声说道:“每个人,都有各种各样的需要,饿了想要吃,渴了想要喝,累了想要歇,寂寞了想要陪伴,空虚了想要充实……这些也许是最低级的需要,虽然可以抑制,但始终无法被消灭!
它们正是人类生存和繁衍的根本!
对于那些愿意主动舍弃最低级需要的人,你认为他们值得批判还是值得赞扬?!”
王义听懂了江虹的话。
生存是最基本的需求,也是最低级的需要,而活着是生存的第一要素。
能主动放弃生命的人,他们究竟是勇敢还是懦弱?!
王义感觉大脑中仿佛有两支军队在彼此厮杀,呈焦灼状态。
身患绝症,病入膏肓的周青!
为生计而奔波,节衣缩食求生存的梁栋!
内心纯粹,勇于为弱者出言辩解的杨倩儿!
他们三人与王义都是萍水相逢,谈不上了解。
但是王义知道,他们并不是坏人,自始至终没有伤害别人的想法。
可是,他们一个不愿拖累家庭,而引火自焚;一个为了能让家庭过上更好的生活,而昼夜奔波,最终倒在了梦想的路上;一个因为无依无靠,本想靠自身的努力改变命运,却被严酷冰冷的社会一番毒打,最终如鲜花般凋零。
曾经有人说,象牙塔是人间最后一片净土。
可是身在象牙塔中的王义并不这样认为。
他曾见过本班一个家世一般、相貌出众的女孩,为了一款最新式的手机,而坐上了一个富二代的宝马车。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那个女孩走路的姿势明显有一种蹒跚的感觉,她的脸上虽然没有痛苦的神色,眼眸之中却少了少女的清澈与纯真,似乎一夜之间从青涩变得成熟。
他还记得,班上有一个身材魁梧、长相英俊的同学,时常被一个五六十岁的富态女人接走。
再见之时,这个同学给他一种被抽筋吸髓,而精神萎靡不振的感觉,眼睛里仿佛充满了疲惫。
虽然很多事情掩藏在漆黑的夜里,并没有曝光在阳光下。
可是王义知道,学校里的攀比之举、奢华之风、浮躁之气,已经让校园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程峰曾经说过,龙城大学里有五代人。
这三代人最上层是官n代,中间是富n代,其次是农n代,最后是穷n代。
当时王义问程峰,农n代不就是穷n代吗?!
程峰的话让王义铭记于心。
这句话是,农n代拥有土地,只要放下理想,舍弃尊严,活下去还是没有问题的。
只要能活下去的人,就不能算穷人。
只有吃了上顿没下顿,随时面临生存危机的才算穷n代。
畸形的是社会,还是人心?!
王义已经分不清楚,不过他知道,在原本应该无比纯粹的校园里,已经有靠出卖体力赚钱的,有靠出卖身体赚钱的,有靠出卖青春赚钱的,有靠出卖灵魂赚钱的……
仿佛有没有钱,有没有社会地位,成了衡量一个人价值和意义的唯一准绳。
王义不知道如何回答江虹的问题,只能回应一声深沉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