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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蒙在鼓里,不知道孩子为了给我凑治病的钱吃了这么多苦,还一门心思说不治,伤透了孩子的心,知道真相后,我恨不得刮自己几个耳刮子,之后再也没提过不治的话。”
那时候周爷爷清楚地意识到,宋芒原来这样怕他走。
毕竟,宋芒还是个需要陪伴的孩子,而现在,能充当长辈的角色再陪宋芒多走一段的人,竟然只剩下他这个糟老头子了。
从那时候开始,周爷爷重新开始锻炼身体,每天又恢复笑嘻嘻的模样,再也不说丧气话,小芒带他去医院他也都很爽快,积极配合治疗。
他还舔着脸回了趟福利院,申请了一笔微薄的补助,同时东奔西跑了好几个政府部门,给自己尽量争取来了一些医药费的减免,让宋芒身上的担子压得不那么重。
积极治疗之后,他的病情也开始有了很大的起色,同时肾源那边也有了进展,宋芒高兴地拉着他说很快就可以做移植手术,就不用一直透析了。
说完,宋芒怕他又说移植太贵了不治之类的话,警惕地盯着他,不过周爷爷这次没有说其他的,只是跟宋芒一样高兴,笑着说这很好。
肾脏移植比透析效果要更好,为了多陪宋芒几年,他也再积极不过地配合着医生的治疗方案。
当然,肾源的事情中途也有一些意外的波折,但好在最后是确定了下来,术前准备,各种检查和移植准备,又花了几个月的时间,直到一年前,手术顺利完成,他心底的一块大石头跟着落下大半。
宋芒的状态也肉眼可见地变好,脸上的笑容都变多了。
移植手术很成功,不出意外,预后控制得好的话,他又还能拖着这副身子骨多陪宋芒好几年。
将这事挑拣着跟谢承之说完,周爷爷略显沧桑的眼神看向谢承之,拍了拍他的手接着道:
“我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是小芒这孩子太懂事,也太苦了,亲生父母不知去向,养父母又不闻不问,到头来,他就只能拼了命地守着我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的老头子。”
“可我一大把年纪了,总是要走的,只是实在不放心小芒,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能找到下一个能够支撑他走下去、能陪他更久的人。”
“小芒这孩子,你对他一分的好,他会回报十分不止,这样好的孩子,我希望有人珍惜他。”
“他不会辜负任何人的心意。”
说到最后,周爷爷语带哽咽,眼睛里含着沉重的水光,定定看着对面这个外表沉稳可靠的年轻人。
谢承之始终沉默地听着周爷爷的话,听着这些在阿曼搜集的资料中无法看到的诸多细节,听着周爷爷用沉重的语调向他透露出的,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宋芒所经受过的苦难中的冰山一角。
喉咙里仿佛被塞进了一个沉重的铁片,谢承之一向沉着的嗓音显得滞涩,开口时含着艰涩的铁锈一般,语调异常凝滞,但他还是很肯定地对上老人炽热的视线,承诺般道:
“会的。”
“会有人珍惜他,也不让他被任何人辜负。”
“我保证。”
“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