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天穿行在高大挺拔的香樟下面,抬头的时候总会想到我就要离开,而伤感就弥漫了上来。
拍毕业照那天,CKJ站在我旁边,我站在小杰子旁边,然后一按快门,一闪光,定格,凝固。
我们的高三。
我们的十九岁。
我们打球玩游戏的日子。
我们骑在单车上的青春。
仿佛一瞬间,又仿佛是永恒。
序
每次站在夜色中我总是会获得一些恍惚的暗示,我是城市中一个习惯倾听的人。
我总是喜欢站在大厦的顶上,仰望寂寞的天空,看到有飞鸟寂寞的身影斜斜地从我眼前消散。
我的思想绵延整个世界,布拉格的第一场雪,布鲁塞尔喧嚣而空洞的机场,上海昏黄的天空和外滩发黄的外墙,拉萨湛蓝色的湖水,苏州深远悠扬的暮鼓晨钟,丽江古老的青石板路,东京飘零的樱花,扎幌的最后一班地铁和田间突然腾空的飞鸟……每个城市都是一种印记,而我孑然一身见证一场又一场的别离与伤逝。
我可以看到生命中凌乱的碎片从眼前缓慢地飞过,捕捉到每场繁华间短促的罅隙,而我在这些片段和罅隙间起舞。
当幻影消散,我热泪盈眶。
每个城市,每条街道,都有人在阳光下彼此赤裸地厮杀,也有太多沉默的孩子在黑暗中悄悄地流泪。
我可以听到他们内心绝望的歌唱。
那些孤独,寂寞,伤痕,死亡,别离,思念,等待,稍纵即逝的温情和绵延永恒的绝望,如同夜色中一支华美的骊歌。
突然想到一句我看到过的最绝望的话:我就是这么地热爱绝望。
天亮说晚安——曾经的碎片
那天我站在路边的车站等车,我是要到一个老师家去补习,书包里是成千上万的试卷和参考书。
一个漂亮的男孩子从我身边走过,背着把黑色的吉他,破旧的牛仔裤,长长的头发被风吹得飘起来,他险上的表情天真而狂妄,哼着一段重复的旋律,我知道那是平克·弗洛伊德的歌。
他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我悄悄地低下头,我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是我马上又摇了摇头然后笑了。
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笑,可是我知道,那些从天花板上掉落下来的柔软的灰尘,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了。
我叫晨树,我在中国的西南角生活。
很多时间在念书,很多时间不说话,很少时间看电视,很少时间睡觉。
这就是我现在的生活,日复一日地继续。
至于我曾经的生活,我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它刻进了我的生命,留下深刻的痕迹,日日夜夜在我血管里奔流,不肯停息。
而且,一直绝望地歌唱。
而歌唱的旋律,破裂而又华美。
如同暮春樱花惨烈的凋零和飘逝。
我住在一栋三层楼的木房子里,最下面是我父母,中间是我,最顶层是个比我大一岁的男孩子,名字叫颜叙。
生活沉默,摇滚乐听到死。
颜叙来租房子的时候提着两只很大箱子,他仅仅对我妈妈说了两句话,第一句是:我来租房。
当我妈妈对他讲了条件之后,他的第二句话是:好。
然后他就提着箱子上去了。
我记得那天我企图帮他提一只箱子,可是发现箱子很重。
他对我说,不用了,谢谢。
可是依然面无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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