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那钻心的滋味,江代出窘迫而迟疑地挠了下头。
这时外面门铃响了。
两人一块出去,年美红听见动静也从房里出来。
“谁啊?”
江代出提声朝门外问。
一个糙哑的中年男音由门外传了进来:“弟妹,我,老齐。”
年美红已经走到门口,从猫眼里确定是老齐送贺伟东回来,急忙开门。
如数不清的深夜与清早一样,贺伟东又把自己喝了个烂醉。
一进家门,他身子便朝前栽倒,扑得年美红猝不及防一个后仰,幸好有贺繁及时扶住她。
江代出拉住贺伟东的后衣领,迫使他勉强站直,不至于把全身重量都压到年美红身上。
贺伟东被拉得向后猛一踉跄,松开了年美红,眼神却没能因这一惊恢复清明。
“贺伟东你怎么又这样?喝酒就不能有点数吗?”
江代出被他一身酒气熏得侧过脸去,表情不悦。
这几年,江代出眼见贺伟东的酒瘾越来越大,除了上他自己的班,家里其他事情一概不管,什么都扔给年美红一个人。
江代出倒过他的酒,摔过他的杯子,他就躲到外面去喝。
要不是年美红拦着,很多次江代出都想在贺伟东的酒友面前掀了他的酒桌。
这会儿正好有个狐朋狗友送上门来,等于自己撞上了江代出的枪口。
“你灌了我爸多少?”
江代出对着从小看着他长大的老齐连叔都不叫,开口就质问。
见贺伟东的儿子没有好气,老齐讪讪辩解:“大年你可冤枉我了,你齐叔我是让人灌的那个,比你爸喝得可多。”
江代出哼了一声,“那怎么他醉你不醉?”
年美红觉得他这样不礼貌,轻轻拉了他一下,“大年别说了,快扶好你爸。”
平日年美红也是个待人周到,人情练达的女人,但此时她也没心情应付贺伟东这位同乡,只客气地敷衍:“麻烦你了,要不要吃个早饭再走,我叫孩子去买。”
老齐识趣地推说自己等下还有事,他一离开,年美红脸上强绷的笑意便消散了。
这个老齐跟贺伟东是一个村出来的发小,早年来锦阳也进过工厂上班,后来遇上政策失了业,为糊口就开始跟人学着倒腾买卖。
摆过地摊,卖过小吃,开过修车厂,近几年在家具城开了两家店。
十年过去,当年身上下岗失业那股落魄劲儿早已寻不到踪迹,生意做得不说多大,但确实挣了钱,出入场所和结交的人也远不同以往了。
这些年贺伟东偶尔遇上什么事,只要跟他开口,他都热心地帮着张罗。
如果不是顾念这些情分,年美红也不愿意他总是找贺伟东,聚在一块就免不了要沾酒。
在外喝了一夜未归的贺伟东似乎知道自己这会儿到了家,摇摇晃晃地走到饭桌旁的凳子边想坐下,然而脚步虚浮,没有坐稳,椅子一翻直接跌在地上。
年美红惊呼着过去搀他,回身冲江代出求助:“大年,快把你爸扶屋里去。”
江代出冷眼看着他醉生梦死的德行,“你就让他坐地上吧,地上凉快,好醒酒。”
年美红等下有客人要来,不放心把他就这么放在这儿,只能自己动手将他半个身子搭在肩膀上,费力抬他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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