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妹,”
他顿了顿,“解开孤的衣襟……还挺熟练。”
明楹手指顿住,想到这个人的恶劣行径,忍了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抬眼朝着他道:“皇兄分明一声令下,太医院的医正全都可供你差使,想着前来东宫的更是不知凡几,何必让我前来帮你换药。”
她们此时对视,明楹的目光像极窗外清棱棱的月色,傅怀砚却很轻地挑了下眉。
“川柏之前难道没有与皇妹说?”
他坐在檀木圈椅之上,显得有点儿懒散,“自然是因为孤觉得太医院的医正不及皇妹医术精湛,况且——”
傅怀砚不退不避地与明楹对视,“孤向来不喜旁人近身。”
他含笑看着明楹,“所以有劳皇妹了。”
她至多也只是会简单的包扎,哪里谈得上是什么医术精湛。
明楹此时不知道该怎么应答他的话,便只能默不作声地解开他的衣襟,看了看他昨日的伤处。
他果然并未换药。
肩头的伤口果然还是之前自己包扎好的模样,就连尽头包扎的结都是别无二致。
从昨日到现在,他的确并未动过这里分毫,甚至明楹凑近了一点儿,还能闻到上面的纱布散着淡淡的春芜殿内的熏香。
明楹抬手解开他肩头的纱布,看到因为昨日上过药,血虽然已经全然止住了,但边缘处结着血痂,看上去还是稍微显得有点儿可怖。
尤其是在他冷白的肌肤上,就更为显得触目惊心。
明楹今日前来东宫,全然只是因为之前的一时冲动,并未带伤药与纱布。
所以此时看了看伤口,踌躇片刻,还是小声道:“皇兄唤我来东宫换药,我一时疏忽,没有带伤药与纱布前来。”
傅怀砚此时半敞着衣襟,听到她的话,起身在东宫的屉中翻找了一下,随后就将伤药与纱布递给了明楹。
他对自己的伤势好像并不是如何在意,姿态也有点儿随意,只是目光还是落在明楹的身上,并未远离。
昨日的伤口已经结痂,因为他昨日起就并未再处理,所以有些已经与皮肉纠缠在一起。
他受的毕竟是箭伤,虽然已经拔掉箭矢,但若是要好得更快些的话,不仅仅需要换药,还要将身上的伤口好好清理一下,再用上伤药和包扎。
明楹之前以为他离开春芜殿中应当还会请医正再好好清理一下,没有想到他一直就保持着昨日她包扎的模样,一直到了现在。
她的指腹在傅怀砚的肩侧轻轻按压了一下,凝神仔细观察了一下他伤势的恢复状况,想了想道:“皇兄身上的伤势……若是想早些痊愈的话,还是应当现在清理一下,仅仅只是涂抹上药与包扎的话,恐怕还需要些时日。”
其实清理不算是什么难事,虽然明楹不是医正,但是她素来喜欢看些闲书,这些也有涉及,所以倒也不算是什么。
只是他肩上的伤口已经结痂,这个时候清理的话,无异于当初承受箭伤时的痛楚。
她轻声与傅怀砚道:“只是皇兄现今已经过了一日,若是清理的话,大抵会疼痛难忍,可以让川柏备些麻药。”
傅怀砚听到她的话,很轻地皱了下眉头。
明楹很快地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看了看傅怀砚,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试探着问道:“皇兄……畏苦?”
傅怀砚是什么人,旁人眼中几近完美到没有软肋的太子殿下,犹如檐上落雪,松间雾霭一般不可高攀的人。
而这样一个人,居然还会畏苦。
明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此时轻微皱起的眉头都不似寻常那般高高在上,反而带着一点儿可供接近的实质感。
或许是她眉间带着一点儿笑意,映照着此时窗外摇摇欲坠的月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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