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到底在生气什么?”
安望舒在对面头也不抬地夹菜,“他贬不贬你,片子都已经获奖了,展映了,列入学校资料馆了。
你还不满什么,非要所有人都夸你才行?”
方亦慈不耐烦地用舌头舔自己一颗尖尖的牙齿,半晌才闷闷不乐地开口说:“他哪怕对我的景别挑刺儿都行,可他偏偏要踩那个长镜头,他有病吧,妈的。”
他越想越气,说:“是,我是在模仿别人的镜头,可那种构图和调度,也不是每个人都能顺利模仿来的吧?我上学期赚的钱一半都用来拍凌晨戏了,你想想光是租的那台滑轨就多贵。”
安望舒从鼻腔里轻轻哼笑了几声,冷森森的,他看着方亦慈,“客观物质不以人的意志转移——既然你觉得自己拍得好的事实就摆在那里,那还在意魏如枫的话干什么,当他是空气不就得了?”
方亦慈没有说话,舌头沉默舔着后槽牙旁边的那颗。
安望舒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到底是在意他说的话,还是在意说那种话的人是他?”
舌尖忽然没控制好力道,深深抵住了那颗牙最尖锐的部分,疼得方亦慈皱眉。
他撇撇嘴,抬起头,正对上安望舒戏谑的眼睛。
“我今天跟你说过了,别多想。”
方亦慈避开他审视的视线,把头一偏,“再废话操`你妈。”
安望舒笑着喝了口酒。
晚上回寝室后方亦慈就坐在电脑前沉闷地抽烟,他刚才顺道在学校资料馆里借了最近五年的毕业生作品合集,从近百部片子里挑着感兴趣的看。
这也算是他的一个习惯,多看同龄人拍的作品,其实比看大导演拍的还要受益匪浅。
因为他们和自己水平不会相差太多,但凡从片中发现什么问题,都能让他有“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的意识,或是看到别人的优点,也能记得在自己下次拍摄时取长补短。
“欸,明天去不去钓鱼啊?我这还剩两张渔票,再不去过期了。”
安望舒问。
“没空。”
安望舒看到他又沉浸在专业里,就不再说话打扰了。
方亦慈硬生生坐了三个小时,桌上的烟灰缸都快满了。
可今天好像很不在状态似的,看五分钟就走神,然后又把进度条拖回去继续拉片记笔记,一晚上居然刚看完四部。
方亦慈掐灭了最后一根烟,点开下一部。
二十分钟后,正在无聊玩打火机的安望舒,忽然被方亦慈那边的响动吓一跳,差点一个手抖烧到自己的头发。
安望舒惊地看他,“你、你怎么了。”
他看到方亦慈从电脑椅上站起来,盯着电脑屏幕久久不能平静。
“我看到个特别……特别好的片子。”
方亦慈语调都万分惊喜,“虽然我不明白它为什么没有被评为当年的优秀作品,但是,但是它绝对是那年最棒的一部,我甚至不需要再看别人的来判断。”
安望舒捋了捋长发,好奇地凑过去。
“你看现在我暂停的这个场景。”
方亦慈喉结上下动了动,迫不及待播给他看,“我本以为这个几个镜头只是用作过场而已,没想到……”
他又把进度条往后拖了拖,“到结尾才发现那几个是隐喻的,而且还暗示了男主角的妻子就是杀人凶手。
我`操,就算看完整个片子,一想起这个镜头我还浑身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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