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惊连忙想弯腰捡起来,却愣住了。
这柄剑名唤“飞云”
,掌门师父将其赠于最寄予厚望的他。
虽称不上神兵利器,对于初入江湖的少年剑客来说却也不失为一把好剑。
沈青铮佩飞云在江湖行走,同辈之间无人能敌,所睹之人,都不得不赞一句“天纵骄子。”
可就是这样一把好剑,却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失手落地时,轻易断成了两截。
就连剑上的锋芒都仿佛黯淡了去。
那塞外剑客一看,突然仰天狂笑道:“哈哈哈,中原剑道竟荏弱到不攻自破!
我西夏王庭踏平中原指日可待!”
剑客笑罢,吹掉剑上残血,径自拂袖离去,竟是完全不把仅存的少年剑客放在眼里。
白衣上沾满血污的少年剑客怔怔然良久,脱力地跪坐在地。
同门的鲜血流淌满地,缓缓渗入赤练桥那千万颗雨花石的缝隙中,断剑从悲鸣直到归于平静。
这一刻,他意识到,家国沦陷了,师门覆灭了,而他自己,修炼了十几年的剑意也被强敌震得支离破碎。
——剑意已毁,此身怕再难仗剑行侠,驰骋江湖。
不知不觉,他来到了凌云宗后山。
这里埋葬了宗门前后数百年无数英魂。
从道旁折了几簇紫色顶羽菊,一朵一朵郑重地放在那三百一十八座坟前。
跪在每坐坟前,认认真真地叩首。
红衣青年撑着伞,亦步亦趋地跟随在后,长久地沉默着。
他祭罢故人,站起身来,回首向顾无泪望去。
昏黄的夕照下,红锦衣,千骨伞,肤胜雪,身似剑。
青年安静地凝视着他,纤尘不染的锦靴旁,没有影子。
他向他伸出手,沈青铮沉默了下,突然就带着哽咽声地失笑开来,伸手用力握住。
顾无泪低头打量那只手,指间带着经年习剑磨就的茧,垂直到手腕的命纹被两条横纹贯过,构成连续的波折,似乎昭示着男子这一生的劫滔迭起。
“助我卷土重来。”
第四回青衫磊落险峰行
金鳞本非池中物,岂教风云摧心志?
三尺已随昔日去,青锋何妨向今来。
“曾经,你的剑意是一片飞云。”
崖底,他从冥想中蓦然睁开眼,提气纵身,沿着垂直的崖壁以足下轻功攀跃而上。
跃上十丈高开始气力不济,他咬牙又拔高三丈,直到完全力竭才用手中小刀在崖壁上刻下一道刀痕,抓住岩壁一步步攀下来,凝神调息,再提气攀援,如此往复。
顾无泪撑着千骨伞在崖底抬首望着,手中不自觉地轻轻转动伞柄,沈青铮从岩壁上往下看时,伞面上的雨花石静静地流淌着五色光彩。
月上枝梢,远处野狼长哞,顾无泪肩上架着男子的胳膊,一步一步将累得不能动弹的沈青铮扶到山洞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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