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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盏坐在建康城一众才子面前,看着那些影影绰绰,便如同在做梦一般。
他的目光总是下意识地往一个地方望去,三番两次,他也只望见一个笔直的背影,那人从未回头看过他一眼,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失望。
众人相继作诗又品评了一番,便各自散去,有得赏景,有得则回了草庐中歇息。
夜色正浓,星光闪耀,谢盏便走在那山路间,听着远处的琴声,不由得入了迷,脚下一不小心踩空了,身体往一旁倒去,在要摔到地上时,突然有人扶住了他。
那人的双臂很有力,胸膛宽阔,一如记忆中的模样。
谢盏抬头看去,便看到一张俊朗的脸和那双深邃的眼眸。
他将他扶了起来,眼睛移开,双手也放开了他,然后推后了两步,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
“桓将军。”
“谢大人。”
谢盏突然想起了,这是五年前,桓家军攻破洛阳大胜而归的那一年,那一年,他在东郊别苑等了整整五日都未曾等到他的到来,后来又上拜帖拜访却被拒之门外,这是第一次面对面的相见。
再见面,已是这般客气与生疏了。
桓凛刻意扭头并不看他,就像憋着一口气一般,谢盏也望着眼前的草丛,一时竟是无言。
“桓家军势如破竹,攻入洛阳,收复北地,那英勇的名声,如今已经传遍天下了。
如今街头巷尾都谈论着桓将军的事迹呢。”
谢盏道。
“我桓家军已经攻进了洛阳,司马焰却强行令我父子归京,只差一点,我们便可以灭了北秦,令天下大统。
司马焰看似明君、仁德,其实骨子里比许多帝王还要薄情。”
桓凛有意无意地瞟了谢盏一眼,话语中带着刺,“有些人,不该执着于面前的荣华富贵,来日容颜凋零,便是被弃之如敝履了。
谢盏隐约觉得桓凛的语气有些怪,后面的半句话更像是意有所指,但是当他看到他的眼睛时,他的思绪很快被另一件事吸引了——他从桓凛的眼中看到了野心。
那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桓凛蜕变了,再也不是初见时只有一腔热血的少年郎了,桓凛有了野心,桓凛想要这天下。
司马家偏安于江左已经百余年,在许多人眼中便是一块肥肉。
无数人觊觎着这块肥肉。
桓家也看上了这块肥肉。
那一刻,谢盏突然恍然大悟。
他看到了他和桓凛之间的罅隙。
几日后,谢盏突然收到一封书帖,桓凛邀请他紫金山一聚。
紫金山在东郊别苑旁,安静静谧,鲜少人烟,却又景致独特,是少年时的桓凛与谢盏最爱的幽会地点。
谢盏拿着那封书帖的时候,心中是喜悦的。
他到的时候,已经有一人等在那里了。
那人的身材比桓凛文弱许多,一眼便看出了他不是桓凛。
那种失望的感觉,依旧那般鲜明地映在了他的心中。
谢盏走了过去,那人转头看他,那是个文人,留着长长的胡子,与一般的士又有些不一样,他的身上添了一些凛冽的气质,应当是时常出入战场的。
那人朝着谢盏作了一个揖,谢盏连忙回礼。
“在下支饮拙,是桓将军身边的谋士,也是桓小将军的老师。”
支饮拙道,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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