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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渐渐长大,妈妈则日渐消瘦、苍老,被愧疚与病痛折磨得生不如死。
他无力拯救这个被痛苦吞噬的女人,只能默默地跟在她身后,用并不厚实的肩膀替对方分担一点点重量。
终于有一天,女人的身体不堪重负,倒在了人潮汹涌的火车站出站口,口中喷出的献血染红了多年未变的寻人启事。
接到消息他疯了一样的跑到医院,然而因乳腺癌肺转移已步入弥留之际的妈妈却出现了幻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攥着他的手,热泪夺眶而出——
“……阳阳……阳阳你终于回来看妈妈了……”
那一刻他彻底失去了自己存在于世的意义,可他不忍,也不能打破母亲最后的幻想。
妈妈说冷,让他抱着自己。
他十四岁了,已经比妈妈高了,抱起被病魔摧残得只剩不到七十斤的女人毫不费力。
可那时的他死活抱不起来,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
唯一能做的就是跪到床边,紧紧贴着这个把自己带到人世间、却只是透过他看到另外一个儿子的女人的脸,直到监护仪拉出一条直线……
前段时间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他和心理咨询师提起过这个场景。
对方告诉他,抱不起妈妈,是因为,妈妈临死前还不能认可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人存在的事实这件事,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创伤——他被全盘否定了,且再无机会争取。
争强好胜、一心想出人头地的根源就在于此,他需要被看到,被认可。
一切都有迹可循,那一天的林冬,已经替后面的自己做了所有的决定。
现在的他虽然与当时的自己和解了一些,但长时间养成的思维模式很难改变。
就像之前唐喆学要求他“放权”
,他放不了,习惯掌控全局的人容不得半点差错。
比如眼下,吃饭时张若海和单吉聊天,不自觉地说起了家乡话,被他一人一筷子打在手上,登时委屈巴巴。
一旁正秃噜米线的唐喆学赶紧咽下嘴里的东西,替林冬的举动做出解释说明:“已经有人盯上咱们了,你俩没发现?说话必须注意。”
看二人闻言各自转头观察,林冬“嗙嗙”
又是两筷子,低声呵斥:“看什么看?怕别人看不出你们是警察?”
这下俩孩子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饭也不敢吃了,僵座位上手足无措。
没想到,林冬看着是个好脾气,结果凶起人来不比陶裕华善性。
再说陶裕华也就是凶几句,这个,直接动手了。
然而不等他俩玻璃心几秒,有一男的端着碗米线过来,也不客气一句,直接碗往桌上一顿,伸腿够了把塑料凳,大大咧咧地坐下。
男人四十岁左右的模样,撸起的袖子下,露出小臂上三寸有余、针脚粗糙的疤痕,脖子下面坠个佛牌,晃晃荡荡。
看架势,来者不善。
吃了两口面,男人转头看向单·青瓜蛋子·吉,语气不冷不热地问:“听说你们在找人?”
“是,你知道邙炘的下落?”
林冬抢下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