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令主出门,脚下虚晃着,头上顶着大犄角,眼下沉沉一圈阴影。
和娘子道别打算起飞,璃宽茶站在檐下喊他,“主上,您又要出门啊?小鸟还不醒,时间长了不会脑死吧?”
那么容易醒,当初就不会被夺舍了。
令主说:“暂时死不了,等本大王回来再想办法,你们先照顾好她的壳。”
他去完成金刚布置的任务了,璃宽对着空中那个渐渐消失的黑点抱怨,“主上怎么那么傻,都快撕破脸了,还给人家卖命。”
无方无奈地看了他一眼,“那是金刚,你觉得我们硬碰硬,能有胜算吗?”
转回身,打算进去看瞿如,没想到眼梢一瞥,见屋角站了个人。
她纳罕,停住脚仔细打量,他穿玉色偏衫,一副僧人的打扮。
晨曦映照他胸前的七宝菩提,每一颗都倒映出他的面容来。
他身形挺拔,皎若芳树,可是却陌生,过去的千年,从来没有见过。
不经通传就跑到人家家里来了,璃宽茶横刀挡在无方面前,“什么鬼?私闯民宅,难道是想打架?”
任璃宽茶呼呼喝喝,他不为所动,只是定定看着无方,“花屿,你还记得我吗?”
他是在叫她吗?无方感到莫名,隐约也产生一点预感,面前这人,恐怕就是梵行刹土的金刚。
璃宽茶恼怒不已,“什么花芋香芋,你究竟是谁?”
无方心头发紧,怕璃宽受伤害,眼见他眼里浮起杀机,忙拦住了璃宽。
再转头看他,他目光楚楚等她回答,她知道避是避不开的,趁此机会说明白了倒也好。
于是向他拱拱手,“尊者,你可能是认错人了……既然来了,就里面请吧。”
璃宽讶然,瞪着两眼看向来人,悄悄牵住了无方的袖子道:“有什么好跟他说的,魇后……”
她拿眼神示意他住嘴,看准了时机登门的,轻易打发得了吗?这位金刚,是除了莲师以外她见过的第二大佛。
细看那眉眼五官,居然丝毫没有明玄的影子了。
她不由一阵怅惘,如果之前还能念念旧情,说一说师徒那回事,现在两者联系不上,他只是一个有些偏执的陌生人罢了。
成就了果位的神佛,骨子里自有从容平静的特质。
他登上台阶,一级一级走得心平气和。
璃宽茶蹦起来就要跟上,他连头都没回一下,“本座驾前,没有小小精怪的立锥之地。”
是啊,梵行刹土上就算妖魔遍地,金刚的须弥座周围,围绕的依旧是正统的天人和女仙。
璃宽茶悻悻然,本打算和他辩白一下客随主便的道理,无奈魇后发了话,让他在外面等候。
他不能违抗,站在门前觉得有点远,折中一下,木着一张脸,壁虎一样贴在了窗框上。
金刚怒目,果然吓人。
他这么干,里面的人看了他一眼,璃宽觉得心肝在胸腔里颤抖了一下,不由有些怕。
毕竟令主平时除了自大,脾气算不上坏,他们相处十分随意,可不像这位大人物,瞪海海干,瞪树树死。
屋里的气氛略显尴尬,无方不知从何说起,踟躇了下道:“白准奉尊者的令,上尸骸净地取金刚杵去了,尊者现在到访,有何贵干?”
他回过身来,蹙眉道:“我们能不能不要这样说话?以前的事,难道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记得他把自己弄得一副鬼模样,投到她门下当徒弟吗?无方脸上挂着礼貌的笑,“我就是没想到,明玄居然是枢密金刚。”
可能她的笑,引得他难堪了,他轻轻咳嗽一声道:“凡有麒麟护卫的帝王,在即位前都有一段苦行僧式的历程。
麒麟必须自己寻找,自己感化。
我前世的记忆,并不是转世就有的,要经过很长时间的复苏,才能慢慢想起以前的事。
黑麒麟不好驯服,我想尽快登上帝位,所以……走了一段捷径。”
所谓的捷径,就是指利用她吧!
她慢慢哦了声,“那么尊者的记忆是什么时候开始苏醒的呢?”
他低头沉默片刻才道:“万象山上,叶振衣拉开藏臣弓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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