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是孟夫人,以及他的几个儿子,连同媳妇们,齐齐整整一家人,好大的气势!
挑夫为首一人起个头,重人一同唱句喏,齐齐将三十抬聘礼端稳放下,挺胸站立,静渊方从车里下来,满脸堆笑走上前去,朝孟善存深深一鞠躬:
“小婿拜见岳丈大人!
蒙岳丈大人信任,愿将七妹苦心托付,小婿必尽心尽力,绝不负岳丈大人重托!”
孟善存哈哈笑道:“贤婿呀!
我等你今天这一趟,可等了十六年啦!”
用力握住静渊的手,喜不自禁。
静渊给黄管家使个眼色,黄管家必恭必敬捧着一个紫檀托盘,上面用红布盖着,行到孟善存面前,静渊掀开托盘上的红布,朗声道:“这是天海井盐号下的玄黄、常夏、清水、洪正四口盐井的所有票据契约,请岳丈大人笑纳!”
人群里嗡嗡有声。
孟家的少爷媳妇们均忍不住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这四口井,都是超过六百米的深井,且年代久远,有名的好井!
天海井的诚意,看来分量极重。
孟善存面上泛起一丝笑容,静渊觉得他这笑容的意味让人捉摸不透,便也笑了笑,垂手恭恭敬敬站着。
孟善存轻轻拍拍他肩膀,笑道:“咱们这个亲事,早在你五岁时便定下了。
即是亲朋好友间的联姻,就不用这么客气。
以后咱们真成一家人了,这盐井,我家的就是你家的,你家的就是我家的,不用分什么彼此。
你们年轻人,要立业,要闯荡天下,没点资本怎么行?父辈的家业,自然要珍重万分!”
静渊恭敬地听着,听到这里,以为他会不收,孟善存话锋一转:“不过我也不能不念你一片诚意,这样,这四口井,我就先收下,等你们婚后,我将它们转到你和至衡两人的名下,算岳父我送给你发家的礼金!
这样,你们天海井的生意自然能锦上添花,我们家至衡的终身衣食,也无甚需要我来担忧的了。”
他话中所谓的不分彼此,让静渊听得分外刺耳。
而从他的语气里,也丝毫看不出他会将孟家的盐井也送给林家,他这么一收再一送,明里似乎也就是四口盐井转了转手又回到林家,可他说四口井将是划分到女儿女婿两人的名下,显然,孟家这个便宜是占定了。
一般来讲,以孟家这个大盐商,不至于太过小气,但静渊心想,他孟善存一个盐贩子出身的人,脸皮肯定极厚,装糊涂更是一大本事,要真不按规矩做事,只怕也未必不可能。
静渊心中暗道:“孟善存,你真是个老狐狸!”
不过,既然他最中意的爱女毕竟将是林家的人,他便索性跟他赌上一赌。
念到此,便迅速抬头,笑意盈盈,再向孟善存行了一李:“多谢岳丈大人!”
“来,来,快请进!”
孟善存亲热地扶着静渊肩膀,俩人往院内行去。
早有管事的人叮嘱下人点燃了门口的鞭炮,劈劈啪啪一阵响,落红满地,香烟直上云霄,尖利的鞭炮声刺破了空气,回荡四方。
第一卷洪流第九章蒸云煮海(2)
第九章
晨风沁凉,曙色熹微,院子里花卉争艳,角落院墙下的蓝色鸭拓草浸满了露珠,饱满地伸出枝蔓。
七七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明媚春光,心道:“哥哥从东洋回来,说那边的人爱说,要明白世间百态,就看看早上的花便知道了。
零零落落,都是倏忽间的事情。
桃花,李花,杏花,再怎么开得热闹,也不过是几天的光景就谢了。
不过这些鸭拓草,倒是可以开到秋天呢。”
又想:“他果真让人给我留着这些花没有铲掉。
事情虽然小,倒是能说话算话。
他和我的哥哥们都是留洋的大学生,是不是也和哥哥们一样,对于讨好女孩子甚为在行呢?他对我说的话,会不会也像这些早晨的花儿,说掉就掉了呢?”
父亲虽贫苦出身,对儿女却溺爱非常,她的六个哥哥,如今都分别事业有成,但公子哥儿的怪习气也不少,常年家里养尊处优,虽都成了亲,还是惯在风月场里做功夫,自来桀骜风流,摘朵花还怕湿了指头,她想了想,有些担忧,皱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