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竹只笑道:“你且看看这册子上画得是什么?”
戚大年打开了看,见一件件器物名称上画的圈,咦了一声。
楠竹笑道:“东家奶奶说,这些东西都可以从库房里拿出来卖掉,给灶上的兄弟们开工钱。”
戚大年半晌没吭声,过了许久,方长长叹了口气:“唉,咱们这个奶奶,真是好心啊……你们这些女人,唉”
楠竹又问:“东家呢?”
戚大年兀自愣着,随口道:“去银行等消息去了。”
楠竹似乎很有些失望,便出了六福堂,却看见欧阳锦蓉踮着脚在门口张望。
走上前去行了个礼。
锦蓉只问:“没事吧?一天了,这里的人都没有散。”
楠竹笑道:“欧阳小姐且放心,你的林先生应付的过来的。”
锦蓉脸上一红,道:“你说话可要小心。”
楠竹脸上似笑非笑:“欧阳小姐关心的,不就是我们东家吗?傻子都看得出来呢。”
锦蓉嗔道:“你真是放肆我是至衡的朋友,我这是关心她。”
楠竹哟了一声,笑道:“欧阳小姐,您那点心思太太都告诉我了,放心吧,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
锦蓉脸红到了耳根后面,眼中闪出怒色,却随即语气一软:“纵然我们有心,有人无情无义,那也是没法的。”
楠竹轻轻道:“只要有心,就会有办法。
欧阳小姐你且等着,你如愿以偿的那天可是近了。”
锦蓉不语,只痴痴怔住。
楠竹左右看了看,也不敢跟她多说,便告了辞,慢吗走回了玉澜堂。
……
在清河经营钱庄的,有陕西帮、苏州帮、江西帮等各大商派,陕西帮在前清时最盛,后来陆续收歇。
川盐银行的本部在渝州,主要由运商持股,因此,凡与盐运有关的钱款多从此出。
雷霁出任盐运使后,组织了江津、威远、渝州等地的商人入股川盐银行,而本地清河的商人,有些也从别的银行撤了资,将钱投入这家银行。
谦记的倒闭,人们随后一分析,忽然明了。
大股东裴氏家族原籍江西,开布庄起家,获利后与人合资经营票号,繁衍经营而成旺族,民国十五年设立川盐银行,并扩张分社至重庆、宜昌、长沙等地。
后来裴家投资,又在浙江开了白蜡行,成都开了典当行,诸业兼营,广辟财源。
裴家在清河祖家庄有一处大宅子,谦记倒闭之后,这宅子外短短两天内,突然多出了好些衣着光鲜的商人。
裴宅有上、中、下厅房,花厅,总柜房等,银行经理王齐声常在柜房走动,相貌谦和,对所有上门来的人均客气有加。
如今上门的人,多是想借申贷、存款来接近裴勉之的人,商人们都以为裴老板与运盐使雷霁过从甚密,便争先恐后前去逢迎,可这裴勉之性格古怪孤僻,只拒不见客。
裴府外,密密地停着一排车,也有老商人不愿坐车,坐的自家的轿子,轿夫与司机在外头抽着烟聊着天,浑不管自家主子正在里头受着冷遇。
一个肤色黝黑的年轻人站在一辆轿车旁,目光看向裴府内,容色冷静沉稳,,看他衣着简朴,不似商人,不像贵人,也不像佣人,司机们找他搭话,他也只随口应付,言谈之间虽然谦逊,但自有一股清贵之气。
裴府有两个仆人走了出来,走到年轻人靠着的那辆车旁,以为他是新来的司机,便吩咐道:“老爷要出来了,还不快把车擦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