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朕从畅春园出来,亲自去接你,听见了吗”
她还是木蹬蹬的样子,一张嘴就露底,“您不让小公爷来接我”
皇帝一蹙眉,“朕疯了么”
素以听着,站了一会儿,嘴里迟疑着“您来接我啊”
眉梢却扬起来,眼圈泛了红,低声嗫嚅了句,“不太好。”
“不叫别人知道,就朕一个人。”
他压低声说,“太皇太后那头你别担心,她做得绝,就别怪朕手黑。
总之你要相信朕,皇父能爱亡国公主,你身家清白,朕怎么就爱不得”
才说完,队伍前面响起了击节声。
素以回过神来,赶紧退到值上。
侍卫统领上来打千儿,等皇帝吩咐开拔。
皇帝点了个头,两边遥遥一比手势,司礼太监扯脖儿嚎起来,“万岁爷起驾啦”
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往南行去,从后海那边穿过来,一炷香时候就能到。
皇帝再打帘的时候素以已经不见了,他在海子边上安排了人送她,这会儿大概快到家了吧
他心里装着事,又是和众臣工同行,好歹要按捺住。
下辇的时候恩佑上来接应,高举着两手审慎小心的样子,看着和以往大不相同。
皇帝猜忌他,搭着他的胳膊,手上使了点劲儿,“鹰好不好”
小公爷被皇上没头没脑的一句问得有点懵,“回主子话,鹰能吃能睡,天天儿睡到日上三竿,一顿八两肉,好着呢”
谁问鹰吃喝拉撒睡正常人熬鹰驯鹰,看鹰张一回翅能逮几只黄羊。
他倒好,把鸟当黄狗养,这么下去熬它干什么熬成了不还是只孬鸟,就和他一样
皇帝越发不待见他,看他不用正眼瞧,眼梢上拐一下,哼了声道,“旨意接着了”
小公爷向上觑觑,万岁爷心里现在不定怎么恨他呢,他死也不能表现出高兴劲儿来。
虽然昨儿半夜接了懿旨笑得嘴角咧到耳朵根,虽然光膀子在院子里跳了半天锅庄,这些都不能叫万岁爷知道,知道了非活踹死他不可
他赔着小心一躬身子,比较平静的应了个是,“昨儿夜里接了旨,我额涅设香案把旨供起来了,今儿天一亮去了广济寺,说是烧香还愿去了。”
皇帝没再说话,抬腿迈进了九经三事殿。
太上皇穿着石青团龙吉服,高高端坐着受皇帝和众臣叩拜。
官样文章不能少,和几个老臣互问候,谈养生。
他的立场就是全力扶植皇帝,殿里倒弄得像茶馆,高高挂了块牌子,上面写着“不问国事”
。
毕竟是开国皇帝,知道权利集中的重要性。
既然从御座上走了下来,就该把一切全部交给儿子。
皇帝年纪不小了,没有不能应对的政务。
他真要恋栈,当初就不会盛年禅位。
“朕在园子里有时也无聊,先前提拔的老臣,卢绰、陈蕴锡、富奇你们得了闲儿也可进园子来陪朕说说话。
朕爱听坊间笑话,也带些进来说给朕听。”
太上皇笑着,复起身朝北边指了指,“今年新修的观澜榭景色很不错,叫弘巽领你们随意走走散散,等膳齐了再过瑞景轩不迟。”
又对皇帝一笑,“咱们父子上澹宁居,你陪朕下两盘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