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想到这一过就是八年,太后倒了,皇帝忍了,祁学谦的势力愈加庞大。
朝堂上下,只有沈重自己凭借着以往的威势能勉强和他争锋。
但沈重也知道,自己年纪大了,庶长子的出身限制了沈长泛今后的发展,此时必须尽早让嫡长子支撑起沈家,最好的方法就是通过科举扬名。
因此沈重近来迫切地要求他学业提升,甚至到了非得夺取前三甲的状况不可。
沈长念长叹一口气,长泛无法从政,所以父亲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想让长泛成为自己的幕僚,可,倘或往后某日知晓自己是女儿身…想到这些,沈长念摇头将繁杂的心思抛到脑后,开始临摹王右军的楷体,等他再次回过神来时,却看见一人满面通红地倚靠在门框边。
不是害羞,是喝多了。
沈长念看向自己的庶兄,虽然他比自己年长,但算着身份,他还要向自己行礼,而沈长泛平日里最注重规矩,自然不会让自己先有动作。
果然,沈长泛发现长念的注视后,醉醺醺地将陶质酒瓶放在门廊边,摇摇晃晃地走进书房内,拍了拍衣裳,摇头晃脑着拱手行礼。
“沈…沈长念”
饮酒过度让他有些口齿不清“父亲让你去前厅,说是,嗯,说是有客人拜访。”
沈长念认真地回礼“我知晓了。”
于是沈长泛转身想要离开,沈长念看着他孱弱的背影,鼻尖一阵酸意,忽的叫住他。
“长泛”
他劝道“人生有很多路可以走,官场黑暗,或许并不适合你,这次劫难说不定就是逼你走其他的路。”
沈长泛顿了顿,拾起酒瓶,转过身,依旧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样“你是局外人,所以能说得云淡风轻。”
沈长念顿了顿,不再多言。
“沈长念”
沈长泛瞥着他沉闷的样子,恍若忽然清醒,笑得越发狠厉“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你的出生。”
沈长念一惊。
“如果没有你,我就是沈家嫡系唯一的血脉;如果没有你,父亲也就不会用我试水;如果没有你,我也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前程会影响姐妹的婚嫁,可我”
话只说了一半,沈长泛忽然止声,灌了自己几口酒,转身离开,留下身后沉默的人。
他继续向前走,眼神逐渐黯淡。
可我总是不愿意对你下手。
沈长泛回想起小男孩刚出生时,软软的一团;回想起他笑嘻嘻地抱住自己的小腿喊着“咯咯”
;回想起他跌倒时哭着要自己抱的场面,心底一软。
可他脑海里,还闪过的,是父亲知道自己不能入仕后的无所作为,是姨娘知道自己不愿意争夺爵位后的哭泣,还有他陡然捏碎了酒瓶。
如果沈重不能为自己谋取前程,那还有一个人。
还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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