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摇头,表示不介意,“烟火味很好。”
中国人不就是追求这一点烟火气吗,有烟火气的地方就有人气,就是家。
顾从州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这不是问句,他也没有回答,低着头看青瓷杯子里打旋的茶沫子,里面倒映出他清俊的脸,俊眼修眉弯弯,神情称得上温柔。
音响里的歌换成了《无锡景》。
“我有一段情呀,唱给诸公听……”
吴侬软语淙淙地流出来,语调像江南水乡缓缓波动着的湖面。
有燕子轻啄了一下烟雾迷蒙的江水,啄出一圈一圈的涟漪,涟漪慢慢扩散、交迭,又消失在水中。
他们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一曲终了,乐声渐渐低下去。
她说:“我小时候读语文书,读到过一篇写无锡酱排骨的文章,特别向往。
长大以后听人说无锡菜很甜,样样都放糖,就不想吃了。”
“你很喜欢吃江浙一带的菜?”
周舟摇头,她并没有吃过多少外地菜,大部分都是从书里看来的。
听着楼下的交谈声,两个人半蒙半猜地觉得他们的菜要上了。
顾从州拿起碗筷,用热茶淋了一遍又擦干,他说这是她妈妈黎女士的习惯。
又将洗好的碗和筷子摆到她跟前,问她:“你还喜欢吃什么?”
“一切不是学校食堂做的东西。”
还记得他们今天出来的原因就是食堂菜打到最后非常统一地剩下半盆油。
顾从州低着头笑,非常赞同。
她端起一壶红茶倒了两杯,说:“我听书上说,江南有过冬时腌制咸鱼咸肉的习俗,到了春天,笋上市的时候,他们会拿过冬时剩下的咸肉和春笋烧汤。”
“腌笃鲜?”
她点头,“只不过是要春天刚出土的鲜笋。
现在都九月份了,吃不到了。”
顾从州抬头从那半开合的漆黑深邃的眸子中望进去,对她说:“那明年春天,我们一起去吃第一波雨后新笋做的腌笃鲜。”
顾从州微微前倾着身子,说话时睫毛轻轻地眨动,看得见他长睫毛下面的瞳孔是浅棕色的。
周舟瞧着他,并没有答话。
店员端着三样菜上来了,一个咸肉茭白烧螃蟹,一个炒时蔬,一碗玉米炖排骨。
“久等了,请慢用。”
顾从州说了谢谢,递了一碗咸肉菜饭给她,烧螃蟹放到了她的面前。
他像是猜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抬了抬手,“还有一个小时零3分钟。”
周舟笑着点头,只管往碗里夹菜。
这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单独出来吃饭,本以为会冷场,会尴尬,会觉得空洞无味。
但当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开始交谈时,才发现,原来不当孔恒和松梦婷的电灯泡,不默默充当听众的角色,两个人就这样对坐着,不说话的时候,竟然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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