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以掎角之势将生死路全都堵尽,合纵连横,毫无转圜的余地可言。
就如同她现在的境况一般,只要傅怀砚还在,就算是她日后可以嫁出宫闱,他也会成为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刃。
因为昨日想起她与傅怀砚的从前,明楹也随之想起来了从前很多已经忘记的事情。
比如她曾在明峥的口中听闻过很多次这位太子殿下。
彼时年少的傅怀砚意气风发,锋芒毕露。
大概是时过境迁,他也变得内敛而从容,不见从前的半分锋芒。
明楹坐了许久,抬眼看到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自昨日之后,她已经明白,躲着他其实本就是无济于事,事已至此,也没有什么必要再避着了。
毕竟只要他想,即便是自己在春芜殿闭门不出,也避不过。
昨日没有等那两位嬷嬷就自行离开有些失妥当,皇后娘娘与自己非亲非故,却愿意为自己费心这么多,无论怎么说,自己都理应前去谢恩的。
明楹刚想唤红荔进来梳妆,忽地听到绿枝在寝间外轻叩一声。
“殿下,”
绿枝低声,“八公主殿下来了。”
明楹应了一声,起身挑起寝间的帘幔时,正巧看到傅瑶正站在前厅之中,身边的侍女手上捧着木质托盘,托盘上放着的就是之前从东宫穿回来的那件压金绣百褶罗裙。
“阿姐,坐。”
明楹抬眼,“今日前来有什么要事吗?”
傅瑶看见她,示意侍女走到明楹面前,随后走到她面前,手指掀开百褶罗裙的裙边。
“阿楹,我思来想去,这件衣裙送给我并不妥当。”
傅瑶手指碰了碰裙角,金线交错的绸布之上,能看到在裙里,用很巧妙的绣法绣出的一个‘杳’字。
侍女将托盘放到小几上,傅瑶接着道:“若是我没有记错的话,杳杳应当是阿楹的乳名吧,既然是有名之物,我留着也实在是不妥,所以还是前来还给你了。”
明楹倏地一怔,然后看见裙幅内,果然有一个不太显眼的杳字。
她顿了许久,才抬眼对傅瑶道:“……抱歉阿姐,是我疏忽。”
春芜殿内往日也没有什么人来,傅瑶屏退自己的侍女,坐到堂中的椅子上,先是笑了一下,然后才很认真地对着明楹道:“你怎么从来都好像是这样,对上谁都是妥帖有礼的,从来都不越矩,也没什么喜怒。
我说要把裙子给我你就给我了,还真是慷慨。”
傅瑶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其实当初我们凑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彼此都无依无靠,算不上是什么真心。
但没办法,这宫中太冷了,有些人住在四季如春里,我们这些人说是公主,但实际上比掖庭的奴婢高贵不了多少,总得报团取暖才能活下去。”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皇后娘娘大概是个好人,不克扣我们的月钱,也能就这么活着。”
明楹有点儿没想到傅瑶今日突然与她说起这些,稍微愣住。
傅瑶也没管她,接着往下说道:“其实我当初知道你被认回明家的时候心情还蛮复杂的,虽然也知道你原本就应当是明家的贵女,落得现在这样也不该是你的命,可我就是,怎么说,挺嫉妒的。”
她自嘲一笑,“一个原本和你差不多的人,突然在你面前发达了,大概都会有点这种心理吧。
所以那段时间,我假意与你交好,其实是想借着你认识太子和皇后,想着凭借这样,日后婚事也顺遂些。”
傅瑶抬眼看向明楹,“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很自私?”
明楹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人之常情罢了。
各人皆为己而活,谈不上什么自不自私。”
傅瑶惊奇地看了看她,啧了声,“你还真的像是泥做的,一点脾性都没有,其实这些话我原本一辈子也不会说的,但是大概是我也随着转运了,所以坦率些也无妨。
你应当知晓我母妃只是掖庭的一个宫女,但掖庭这种地方你也知道,不少人都是从前获罪的氏族女,被充入掖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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