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天性害怕这类巨大的动物,一走近两条腿就跟筛糠似的,可是又不能显出自己的软弱,谁知道皇帝今日安的什么心——她但凡娇柔一点儿,皇帝没准就把她抱到马背上磨蹭磨蹭去了,古来昏君的淫行可不少。
但心里想的是一回事,真正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被那匹枣红马的铜铃眼瞪着,连乔好几回踩空了马镫,就是跨不上马背去。
楚源嘴角含着稳稳的笑意,似乎打定主意看她的笑话,末了还是好心道:“你怕它,殊不知它也怕你。
这些驯养过的马匹都是颇有灵性的,一旦跟你熟悉了,跑起来比兔子还乖,就看你有没有胆子与它接近了。”
这话听着颇有隐喻的意味,连乔不及多思,闭上眼将心一横,总算稳稳地坐了上去。
她向楚源躬了躬身,声音还是很客气,“谢陛下指点。”
楚源含笑不语,身姿利落的跨上那匹大青马。
两人沿着上林苑开出的一条宽阔大道,缓缓的并辔而行。
多亏皇帝在一边指引,加之那两个啬夫紧紧跟随,连乔才没因紧张从马上摔下来——当然行马的速度也不快。
她有点诧异,皇帝今日的态度为何这般亲切。
按说经过上次委婉的推拒,皇帝应该对她死心甚至厌恶,不该还在她身上费功夫啊?
正胡思乱想着,却听楚源问道:“适才你往哪儿去了?朕在怡元殿等了你半天。”
连乔谨慎的答道:“臣妾只往御湖边散散心,不曾料到陛下会过来。”
楚源轻轻的叹了一声,“上次你说的那些话,朕回去后感慨颇深,竟至夜不能寐。”
这也太夸张了,连乔讪笑道:“是臣妾冒犯在先,还请皇上恕罪。”
楚源不接这话,只定定的看着她,“上次你问朕,究竟是因为连家而宠幸你,还是因为你这个人,朕当时无言以对,现在的心境却有所不同。”
连乔垂下眼睫。
楚源看着她的神色愈发柔和,“朕今日单独邀你出来,你想必已知道答案了。
即便是皇贵妃或是淑妃,朕都不曾给过她们这样的体面。”
连乔握紧了缰绳,手在发抖,却因低头的缘故看不到脸上神情。
楚源注目她片刻,脸上重回平静,沉声道:“回去吧。”
回到马厩,两人各自脱下骑装,换上原来装束。
崔眉耸着两条细眉问道:“陛下是回勤政殿还是……”
楚源的回答十分果断,“去怡元殿。”
他又捏了捏连乔的手背,“朕今日去你宫里。”
连乔恨不得将那只爪子斩下来。
进了怡元殿的门,楚源若有所思的问道:“朕记得你宫里仿佛有一方泉池?”
连乔有些尴尬的笑道:“陛下记性不坏。”
那方汤池是她在这宫里唯一的宝贝了,位于怡元殿的后殿,由汉白玉石砌成,引温泉水而入,秋日里最是和暖不过。
连乔觉得这是上天给她今后凄苦人生的补偿,因此视若至宝,每每觉得烦躁不安时,就到里边泡上一阵子,心情自然而然舒畅许多。
如今却有人来和她抢夺这宝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