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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几分迟疑地,西门晔宽掌轻握住他下颔逼着青年停下了自残的举动,而后以指触上那紧咬得几近渗血的唇、怜惜地拭去那一抹鲜红。
意料外的温柔碰触让青年不由得为之一怔,一时竟完全忘了其它,而仅是专注而迷惘地、将一双清亮的眸子定定地回望着对方隐蕴着无数情思的深眸……
望着这已睽违许久的、青年眸中仅映着自个儿身影的模样,西门晔只觉胸口一股热意涌上,几乎想就这么俯首深深吻上对方——可便在他做出这等失去理智的事前,外头隐隐传来的、手下们交谈的音声,却先一步将他拉回了现实。
此刻,他和冱羽的距离只剩寸许,只消略一凑前便可吻上那双他渴盼已久的双唇。
可即便如此,面对着这过于诱人的一切,他所能做的,却只是尽可能地控制住自己,在青年反应过来前略为侧过头将脸埋进青年颈际,并再次紧紧拥住了对方。
「谨慎一些,冱羽……」
他低声道:「你早该知道了,不是么?这世上……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你交付那样珍贵的信任。
」
最后的话语隐带自嘲,却也因此而更显深刻……听着如此,凌冱羽心绪微乱,却终还是轻轻闭上了眼,任由自己沉浸在这早已深深刻划进心底的温暖之中。
然而,两人所未曾察觉的是:房门外,本已离去的高城,亦正用着复杂却有所决意的目光深深凝视着两人……
第十七章
经过了和远安方面的联系,整个阴谋的轮廓,终随着「高城」这个环节的突显而变得清晰。
天方灭亡后,海天门方面对渴望扳回一城的西门晔抛下了一个饵,让他「意外」救下了了云景、「意外」由云景口中得知了霍景便是崔京云的「秘密」,从而让这位流影谷少谷主由此萌生了相应的计划,意图藉此加深流影谷和擎云山庄之间的冲突以削减双方的实力,从而得到让海天门进一步发展、扩张的机会。
其后,海天门因故得知了白冽予和凌冱羽之间的关联,为了让北谷和东庄彻底反目,他们一方面推波助澜地协助着西门晔的「计划」,一方面也在西门晔有意放凌冱羽离开时刻意将其引回了岭南。
如此一来,一旦凌冱羽身死,白冽予自然再没可能捐弃成见与流影谷联合。
一旦北谷东庄终成死敌,自然也代表着海天门崛起机会的到来。
况且……西门晔前来岭南,不论他原有的势力如何,都代表流影谷内部的情况不可能如他待在京里时那般稳固。
西门晔行事虽不拘手段,却毕竟还是个颇为正派的人物。
可一旦让海天门见缝插针渗入流影谷、扶植起某些意图夺位且心思不正的人,整个江湖离大乱的日子自然不远了。
事实上,海天门会在泉州城安排上那么一手,也是存着一如既往的打算——
假如凌冱羽身死,北谷东庄自然再无合作的可能;若凌冱羽未死,那么深深在意着他的西门晔便势必将面临放人与否的两难,进一步达到海天门方面意图削弱其实力的盘算。
尽管白冽予十分厌恶海天门潜藏暗中意图挑起争斗的做法,却也不禁要为对方总能抓准弱点设下阴谋从中挑拨、且不论结果如何都能从中谋取利益的能耐感到佩服。
当然,佩服归佩服,可不论是出于对师弟安危的考量,或是为山庄、为整个江湖的大势做考虑,白冽予都是断无可能让海天门真遂了其目的的。
习于在背后操弄是海天门的强项,却也是他们的弱点。
既然他们选择了云景作为下手的媒介,那么,在白冽予已经厘清事情脉络的此刻,这个本该令人头痛的阴谋便也成了足以让他扭转一切的契机。
向晚时分,淮阴城内的一间客栈里,迎来了三名容貌相似、神姿俊秀,一瞧便知是兄弟的年轻男子。
许是盘缠颇丰的缘故,三人见客栈尚有空房,便让掌柜备了三间相连的,只在用膳时让小二将菜备在了居中的那间房里。
这三人不是别人,正是一路易容乔装、尾随在西门晔一行人身后到达淮阴的白冽予等人。
考虑到行动上的方便性,本就是兄弟的白冽予和白堑予外,连东方煜都给易容成了两人的「大哥」。
形貌上有所改变、行动上也摆脱了往日总是两人同行的情况,自然大大混淆了敌人的视听。
也因此,即便三人始终衔尾追着西门晔等人,却仍成功避过了海天门和流影谷方面的注意一路跟到了淮阴。
只是三人虽一直紧跟在后,却连一次营救的动作都未曾组织、安排,而只是监视着对方的行止、搜集相关的情报并留心是否有海天门的人同样潜伏着而已。
直到今日,于淮阴城内下榻后,刻意要了三间房以免隔墙有耳的几人才在白冽予的授意下聚到了他房里,以用膳为幌子商议着准备展开这筹谋已久的劫囚计划。
回想起今日探查到的、凌冱羽同西门晔一起进到那给重重人手戒护着的流影谷淮阴分舵的情景,尽管清楚兄长自有其安排、也对兄长有着十分深的信任,可眼见兄长已于桌面上铺开淮阴城及流影谷分舵的地形配置图,明显是打算攻入那个显然比先前的押送队伍戒备森严不知多少倍的分舵时,忍耐多时的白堑予终还是压抑不下心头的疑惑,有些战战兢兢地开了口——
「冽哥,你真打算直接进攻流影谷分舵么?」
「说『进攻』稍微有些不恰当……不过我确实是打算直接进到里头救人。
」
「可……如果都要进到里头救人,为什么不在途中他们人手远少于此的时候下手,而偏偏要选在这个时候呢?若在途中出手,咱们要面对的也就只有那一队精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