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材和刘浪相聚不到分钟,又有一辆计程车停在了别墅外的公路上。
杨阳从车上急匆匆下来,推开栅栏门,冲入前院。
他不曾留意到大大打开的房门和屋内明亮的灯光,更说不上现里边儿有人了。
杨阳没有进屋,而是一路狂奔绕着墙根从前院跑去后院。
他推开栅栏门的时候,门砸在围栏上出声响,惊动了屋里的小情侣。
刘浪拥在怀的仓央废材回眸,转瞬瞥见门外着急忙慌的杨阳:“师哥?”
他正准备大声向对方打招呼,却被刘浪制止了。
刘浪神色凝重摇摇头:“让杨老师单独待一会儿,别去打搅他。”
废材脑袋上冒起一个问号,不知所以。
且说杨阳片刻不歇,来到后院,视线锁定在院子最内侧角落的预留坟场。
本想尽快跑过去,但靠近时,又不自禁地放缓脚步,边走边喘气调整气息、整理着装。
坟场的中间位置有被刨开又重埋的新土。
地块儿方方正正,泥土湿润褐黄,周边不带丁点儿杂草,也没有放置鲜花,与其说是朴素,不如说是简陋,不能说是简陋,只能称为朴素。
正如一个人出生和死去的时候什么也带不来更什么也带不走。
杨阳无言,腿脚打拐,跛子一样极缓地走过去,久立,继而徐徐蹲下,单膝跪地。
用手抚了抚那块新土,一抚、再抚。
明明天气晴朗,没有下雨,然而不知为何,湿了衣襟。
他再也无力保持蹲姿,坐在泥土旁,不吭声地坐着,整个人却颓丧得没了人样。
明明身处热带,但鼻腔用力呼进的空气寒冷得不可思议。
浑身打着寒颤,似乎有冰锥一样的东西从骨子里向外钻。
杨阳用沾着泥土的手掌根擦拭眼睛,徒劳、没有意义。
有抽泣声,压抑得就像早已入土多年一样低沉,与大地相连,难以割断。
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哭,他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碎成玻璃渣的回忆在他的灵魂里由高空泼洒下来,碎片将其割得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然而他在灵魂的世界痴笑着。
外边儿的哭声有多沉,里边儿的笑声就有多大。
在那儿,他仰头享受着永无止境的玻璃屑雨。
只有碾磨骨髓和割断神经的痛才能唤起他生命中最幸福的时光。
他愿意以比自虐更残忍的方式,去交换应该忘记的记忆。
此次此地,杨阳实现了他余生唯一的梦想。
不对,是拿到了实现他余生唯一梦想的入场券。
悲喜交加,十年来无一刻不悲。
喜?又从何谈起。
他摊开双腿,背靠栅栏半躺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