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看起来不再像血管了,而是一条充满怒火的河,我俯身触摸它,剧痛吞没了我的右手,但在那短短的一刻里,我看见了岩浆能到达的所有地方,所有的漆黑山脉,所有的岛屿,即将成为新陆地的水下火山,早已湮没的无名岛,还有,比海洋更深的地方,跳动着一个炽热的心脏,把熔融的岩石一点点往上推,聚集在大岛下面,在伊坎岛下面,在北方诸岛下面,在南方诸岛虬结的丛林下面,许多个即将破裂的脓肿。
然后我醒来了,仰躺在舱底,你叫着我的名字,手放在我的额头上。
我坐起来,靠在船舷上,看了一眼右手,这一次疼痛不再是幻觉了,手指和手背冒出了水泡,皮肤肿胀发红,像是被沸水烫过。
你也留意到了,倒抽了一口气,问发生了什么,很快反应了过来,转而问我梦见了什么。
我刚想说话,你摇摇头,说“我们应该马上回到岛上去”
。
*不*。
我说,这也许是我唯一一次对你下命令,*拿起桨,我们要到双子岛去,越快越好,我会在路上告诉你发生什么。
*
第17章第58-60页
航程最后一天,我们收了帆,解开海豚,盖上那层用作伪装的布,只在夜晚划船,慢慢接近目的地。
大岛收藏的地图虽然旧,但海岸并没有太大改变。
分割南岛和北岛的高山依然矗立,山脚下仍然有荒芜石滩。
和大岛水手的描述一样,水很浅,海浪高而暴烈,不适合大船停泊——不适合任何船停泊,除非处境和我们一样绝望。
计划是摸黑划进礁石群里,把船藏到石头后面。
浪推搡着船,晨雾一直不散,天没有在该亮的时候亮起,什么都看不清楚,小船滑入高山的阴影之后就更黑了,仿佛一小片夜晚还藏在那里。
寻找下锚地点的时候,我真心认为船随时会撞毁,整个人都紧绷着,为意外落水做准备。
不知道哪位神——可以确定绝对不是火山——赐予我们运气,小船被海浪推进两块鱼鳍似的礁石之间,我们匆忙扔下锚,盯着对方看了许久,有点不敢相信船真的停下来了。
我们游泳上岸,下水之前脱掉衣服,举在头上,在石滩上一边发抖一边穿上。
那位研究民歌的术士住在南岛,这意味着我们不得不翻越一道鱼背似的山脊,不很高,路况很好,从车辙看来,经常有运送货物的手推车往来,沿途种着灌木,形成一堵蜿蜒的、抵挡海风的墙。
接近村庄的时候几个人影从海雾中出现,四个渔民,推着装满海藻的小车。
我略微低下头,看向灌木丛,你继续大步往前走,一眼也没有看那四个渔民,我瞥了那四个人一眼,他们也没有留意我们,至少表面上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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