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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仍然记得那栋小屋的样子,修葺之后,那是个舒适的小巢穴。
一个窗户对着山,另一个对着荒地和远处的海。
那一小片荒地也是我的,可以种甘蔗,也可以种小麦,我甚至计划着从大岛带回黑莓幼苗,试试能不能种出一片甜美的灌木。
位置我也想好了,就种在朝向山的窗户下面,阳光足够,而且木屋能够为灌木挡风。
我想象有一天你会来访,想象我们走在结霜的枯草上,到海边再回来,在石头壁炉前分享木薯面包和鱼汤。
那一年下雪了,伊坎岛不常有雪,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孩子们非常高兴,在沙滩上蹦蹦跳跳,高举着手追捕雪花。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是第一次见到雪,可惜雪太小了,始终没能积起来,到了中午就变成刺骨冷雨,小孩们很快就消失无踪。
我独自吃了午餐,裹着羊毛毯子在炉火前雕刻一小块木头,那是补屋顶剩下来的边角料,我想雕一只鹦鹉。
大致的轮廓已经出来了,但鸟喙的角度很难处理,我把木块和小刀放到一边,躺了下来。
原本的打算是休息一小会儿,然后起来给火添木柴,但我彻底睡了过去,卷在毯子里,枕着自己的手臂,梦见夏天,和你。
第13章第44-47页
人们永远想象不到他们哪一次离家是最后一次,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离开。
不过,如果存在一种方法可以确切获知这个信息,我也不愿意知道。
诗歌里有不少这样的故事:主角得到神谕,自此生活在惶恐之中,想方设法逃避预定的结局,但恰恰因为逃避,他们反而掉进了预言中的陷阱。
以下是我取得人生中第二个名字的经过。
你已经知道这个故事的后半截,所以我只需要补上前半截。
我讲过我的小木屋,讲过雨和雪交替来袭的冬天。
春天没什么值得提起的,我计划夏天离岛,所以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忙于为播种春大麦做准备,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可以躲在家里读诗,或者像大岛人那样在树林里一边唱歌一边编织花环,这些行为在伊坎岛上显得十分可疑,会引来邻居担忧。
我每天早起,扛着锄头出去,和里拉爸爸在麦田碰头,然后和他一起耐心地敲开冻硬的泥土,为大麦种子准备松软的婴儿床。
我们几乎不聊天,这样我反而轻松一些,我们没什么共同话题。
里拉爸爸向来沉默,像古籍插图里那些半是真实、半是幻想的奇特动物,庞大,强壮,难以捉摸,不过眼睛总是向下看,显得很温驯。
我一向认为里拉爸爸和科摩兰爸爸正好完全相反,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共同成为了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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