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忙抿了口脂,匆匆让人去请芳纯,妯娌两个迎出去,在巷口等着。
天寒地冻,冷风吹着,倒也不觉得冷,只是殷殷朝远处盼着,心头急切。
芳纯看了看这小嫂子,狐裘之下红晕浅生,眼睛里藏着星芒,那是牵挂心上人的温情。
她的幸福是会传染人的,自己对沈澈似乎很久没有那样主动了,不由开始反省,是不是自己习惯成自然,不懂得感恩,也忽略了对丈夫的关心。
他们来了,赫赫扬扬一队快马。
为首的锦衣轻裘,将到的时候一个翻身下马直奔过来,清圆便扔了手炉跑过去,炉火落了满地,他们在众目睽睽下抱在一起,指挥使这时候可没什么威严可言,反正娶了妻,同夫人你侬我侬本来就是天经地义。
清圆仰脸打量他,“可冷啊?赶了这么远的路,冻坏了吧?”
忙去寻他的手,替他捂着。
被她触到小臂的时候,沈润轻蹙了下眉,不过转瞬便又笑了,只说不冷,“你在家里等着就是了,跑出来做什么?站在风口上半日,万一冻着了怎么办,嗯?”
他那声“嗯”
,尤其缠绵。
清圆含笑牵住他的手,但小心翼翼地,避开了他的手臂。
他们相携回家,进了卧房清圆便问:“你的胳膊怎么了?伤着了么?”
沈润略一怔,复又打趣:“娘子不去办案子可惜了,我掩饰得这么好,也被你发现了?”
她沉默着,抬手替他解了斗篷,又脱下罩衣,见他中衣袖下缠着厚厚的纱布,血迹渗透过来,染红了大片,心里便不住哆嗦。
沈润自己倒不觉得什么,可她如临大敌,单看那张一本正经的小脸,自己也笑不出来了。
她不说话,转头示意红棉取金疮药和干净的棉布来,自己低着头,放轻动作替他解开缠裹。
事先虽有准备,但真正看见底下伤势,她还是白了脸。
一道三寸来长的口子纵贯小臂,伤口深得很,皮开肉绽,几乎能镶得进一粒米。
她惶然抬眼看他,他故作轻松安慰她:“不要紧,捉拿一个江洋大盗,不慎受了埋伏。”
可她不好糊弄,“殿前司那么多当值的,抓人要你亲自出马?你别瞒我,我可是要生气的。”
他无奈,只好老实招供了,“以前办的一个案子,没想到有漏网之鱼,在雪地里伏守了几天几夜想杀我,被我一刀砍了。”
他说得云淡风轻,不过是为安她的心,她想的是这次虽有惊无险,下次又怎么样?可因他身在其位,不便说什么,只是替他重新包扎起来,然后便进了内室,一个人默默坐在那里擦泪。
沈润隔着垂帘看见,一面笑她没出息,一面又感慨,自己十几岁上出生入死到今日,可算有个人心疼自己,为那一点小伤耿耿于怀了。
他走进去,蹲在她脚边,挥了一下手臂让她瞧,“没什么大碍,养两日就好了。”
她红着眼睛说:“要不然,你递个折子辞官吧。”
沈润失笑,“我们做武将的,哪个身上没两道疤,为了这个就要辞官,说出去叫人笑话。”
她鼓着腮帮子,不大高兴的样子。
其实她也知道,他身在高位,四处树敌,只有在这位置上继续坐下去才是最安全的。
她是护夫心切,闺阁里说说傻话罢了,他要是真去辞官,她倒要劝他三思了。
她叹了口气,捧住他的脸,“我是可惜,你如今坏了品相,不值钱了。”
他没脸没皮地,“胡说,这处坏了那处没坏,要是不信,我亮给你验验,看到底值不值钱。”
清圆红了脸,轻轻打了他一下,“这时候还胡诌呢。”
他抬手搂住她,轻笑道:“只要没伤在不该伤的地方,哪一日不惦记?娘子,我受了伤,要好好休养,你可得照顾我,别让我寂寞,也不能让我累着。”
清圆蹙眉嗤笑,“你真是……伤成这样还贼心不死。”
一面说,一面惨然看他的胳膊,“这事可上报圣人啊?如果余孽未除,还得继续深挖才好。”
他嗯了声,“我已经命人严查了,顺藤摸瓜,或许能牵扯出别的什么来。
圣人跟前也禀报了,伤势装得重些,多得了十日假,年后正好陪你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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