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种恬不知耻、泰然自若的生活态度让常青诡异地生出了某种程度的敬意。
如同一道被精致摆盘的腐烂食物,总让人忍不住好奇厨师的用心。
“真是荒唐。
你的第一部长片也被这样对待吗?你敢摸着良心说这件事情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常青看他不以为然的样子,仰起头靠着椅子上笑:“哈哈,真是傲慢啊。
至于我,不是人人都想去罗马,我不需要你的地图。”
等到两人拿到母带回来,常青起身告辞离开。
她的脊背始终如同青竹一般挺直,出门前,常青从兜里掏出一根黑色的录音笔,冲李平晃了晃,语气平静地说:“李制片,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打交道。”
三人走出会议室,常青腿一软,马上被走在身边的女同事扶住,她摸到常青冰冷汗湿的手,惊道:“小常总,你还好吗?”
常青借着她的力气靠在墙上,摆摆手,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塞进嘴里。
她半闭着眼睛等待着甜味化开,忽然觉得挺没意思的。
常青曾经觉得,甚至直到李平签字的前一秒都这么觉得,如果能把电影版权要回来,她一定会非常高兴,高兴到会刻个印章来表扬自己,甚至还会放两挂鞭炮。
然而现在,印章还是要刻的,只是没有了放鞭炮的心情。
的确,拿回来了比没拿回来好,成功了比失败要好。
可好像也就这样而已,这其中付出的巨大代价,让成果也显得索然无味起来。
她抿了一下嘴巴里已经完全消失的甜味,对着两位等待她的同事抱歉地点点头:“久等了,我们走吧。”
上车前,常青最后看了一眼“李平工作室”
的招牌,几个烫金的大字在阳光下金光闪闪,她由衷地希望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这个招牌。
回公司的路上,他们3个人坐着核载5人的车,常青却仍然觉得喘不上气,觉得座位逼仄,空气浑浊。
她摇下车窗,旁边同事的问话伴随着风声入耳:“要吃点什么吗?”
这个问句听起来真耳熟——之前和盛家琦坐在保姆车里,她每次都会这么问自己。
一想起她,常青心情上空的阴云却奇迹般地消散了一些。
她双手仍旧冰凉,头脑还是处于眩晕状态,可是想到她,仿佛吹来的风带上了糖果城堡的甜香,让一切变得可以忍受。
聚会
“常青,这件衣服太素了,让道具师傅帮你找个项链搭一下。”
“哦。”
常青去找道具,他们手上只有两条铁质的项链,常青过敏,戴上了没一会儿脖子上就起了红疹子。
没办法,常青从行李箱翻出了一条,拿着自己的东西打工,好像是鸭子在被屠宰前主动喝酒去腥。
这是江夏送她的生日礼物。
常青不喜欢过生日,因为从小在爷爷奶奶家长大,老人家哪会这么细心,往往日子过了才想起来“哎呀呀,好像我们常青的生日又过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