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眼,对萧元征认真地笑说:“他要是负我,我就亲自领兵,把上京踏平了,让皇兄做这千古一帝。”
—
萧元景离去了。
皇帝独自一人,在红墙黄瓦中站了半晌。
不知过去多久,刘进忠安静地走到他背后,轻道:“圣上?”
萧元征收回凝望步道尽头重重宫邸的目光,忽然没有来由地想起,几日前卯部递到他案首的奏折。
因为要留在北境收尾的缘故,卯部比他回来得更晚一些,禀报完沂郡诸事后,迟疑着在最后添了一句。
【岁末时,殿下与晋太子离关同游,数日归,不胜欢悦。
】
不胜欢悦。
不胜欢悦。
萧元征阖上眼,尔后溢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临安困不住怀玉。”
皇帝低声道,不知是在对身后的刘进忠说,还是对自己。
“他合该是自由的。”
—
萧元景没有在临安待太长的时间。
担心楚水春汛,难以渡江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梁承骁一封赶一封的信件。
原本萧元景南下时,梁承骁是要一同随行的。
但由于太子殿下这段时日确实太荒唐了一些,扔着堆积如山的朝事一离京就是几个月,一点不管朝中众臣的死活,崔郢光是寄来骂他的奏折都能集成厚厚的一摞。
终于在群臣以死相谏的威胁下,他陪萧元景过完年后,短暂回了一趟北晋。
但就算人在晋国,太子爷一颗心仍系挂在临安城里,生怕萧元征一个反悔,就把他夫人扣下来不让走了。
从萧元景启程开始,北面捎来的书信就没有断过。
最开始只是一些日常问候和关切之语,随着分隔的时间变久,信上的内容也逐渐急切焦灼,一封信恨不得拆作好几张纸,写尽孤枕难眠,彻夜相思。
某日萧元景在书房读信,凑巧碰上穆乘风进门禀报。
后者正说着王爷交代过的事,余光无意中扫到桌案上摊着的宣纸,一眼瞧见页首龙飞凤舞的一行“怀玉吾妻”
,当即忘了后半句话是什么,在原地尴尬地卡了半天。
萧元景不知他的心理活动,散漫地翻过一页纸,问:“然后?”
穆乘风这才找回记忆,咳嗽一声,说:“根除阿红花毒性的药方已经找齐了,有几样材料只有南境有,好在临安药商众多,有几家库房中备着。”
这方子其实很久之前就存在王府,只是陈凤亭因为体质的缘故用不上,就一直虚置着。
他不清楚萧元景这时候翻出它的用意,于是问:“殿下预备这个是打算……?”
萧元景支着头,不知看见什么,轻轻笑了下:“先收着吧,之后一并带回去。”
……
正月最后一天晚上。
萧元景在宫中用了膳,回到王府后,去后院梅园里散了一阵。
随从知道他来前曾经到宁妃的寒香殿长坐,于是识趣地没有打扰他,都退到了前庭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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