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安静着的朝阳突然开口说话:“沈菁,现在是三月。”
沈菁像是被敲醒,从那种激动和忐忑中慢慢冷静,闭上眼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努力将情绪沉下去:“对,我要正常一点。”
滑开另一扇柜门,一眼瞧见了白色的西装外套,它上面有精致的纽扣,港风又优雅,现在还很干净,但让她觉得白得扎眼。
刚刚平静的神情一瞬间冷下来,视线死死定格在那上面,按在木门上的手用力到指尖泛白。
连带着衣架取下甩在床上,不愿多看一眼。
拿了件风衣套上,再拎着西装外套往外走,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将衣服跟鞋柜上一丢,打开门一摸口袋,才发现手机没拿,连忙回卧室拿去,看了眼时间匆匆合上门离开。
朝阳在门彻底合上前扫了那件衣服一眼,门关上后,衣服滑落到地上。
她住的地方是租的一室一厅公寓,步行的话离医院不算太近,然而好在交通非常便利,地铁站离得很近,她只需要坐四个站就能到医院门口。
百年沉默黑屋太久了,久到她对时间的概念都含糊不清,久到面对大街上活生生的热闹都极为不习惯。
微抿着唇,她像是一个不安稳的旅客从这个世界的喧嚣中路过,保持着与世隔绝的冷漠和沉寂,还有着对周遭环境本能的观察。
扫码安检乘坐地铁,沈菁动作熟练心里却感觉十分生疏,她将一切情绪都内敛在心底,直到她站到了医院门口松了口气才明白自己有多紧绷。
她已经清晰地意识到了,她的格格不入以及矛盾感。
原本生怕在岁月流逝中丢失了的记忆,在交易成功的那一刻仿佛得到了增强,她甚至能清晰地回忆起她死亡时的疼痛,还有比死亡更疼的,是谢殊均的死。
医院是最见证人生苦难的地方,生老病死生离死别。
来来往往的人难见一张笑脸,沈菁的面无表情在这里不见丝毫违和。
循着记忆上楼,她浑身上下只有兜里有一个电量58%的手机。
愣愣地看着电子屏上谢殊均的照片,直到指尖的触感传回大脑,才反应过来她无意识的动作。
收回手,周围等候的病人瞅着她的目光有些古怪。
诊室的门关着,挡住了她百年来魂牵梦萦的人。
可她知道,他就在里面,他好好的,等会儿就能给她一个和煦的拥抱,或许还有温柔至极的亲吻。
她也不玩手机,只是静静地靠在椅背上,盯着放在腿上十指交叉的手脑子里乱糟糟。
不是感觉不到那些有意无意的打量,也明白或许自己看起来像个精神不太正常的人。
可是,她也觉得,她可能是不太正常的。
时间过得有些慢,但比在沉默黑屋里过得快些。
等待的时间总是安静得过分也孤独得过分,可这样的体验她早已习以为常。
忍受黑暗和孤寂已经成为她很擅长且熟练的事了。
门外候诊的人越来越少,直到最后一个人进去,她仍是笔直地坐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