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要去伏虎山这件事,他倒没什么抵触情绪,先前不愿出门,是因为没必要出门,而现在既然有了正当理由,那出一出也无妨。
相较来说,柳夫人的反应还要更大一些,她一方面和自家相公一样,盼着儿子能出门走走,别总一天到晚躺着,可另一方面又觉得伏虎山,那是什么险峻难行的鬼地方,就算有朝廷的兵马一路护送,总也难免担心,便连夜安排了一支队伍,命他们好好照顾二公子。
柳弦安道:“母亲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柳夫人叹了口气,拉他坐在凉亭中:“你既要帮着阿愿,也要顾全皇家颜面,莫要太过分。
我听你父亲说,那位骁王殿下并不是好相处的人,这一路你务必小心谨慎,千万别与他起冲突。”
柳弦安一一应下,将母亲送回卧房后,又去父亲那里听了几句训,而后便呵欠连天地回到水榭庭院,洗洗睡了。
白鹤山庄其余人却没睡,小推车吱吱扭扭地响了差不多大半夜,一趟趟运送着各种出门所需。
虽然在柳二公子心里,大道的终极应该是不食五谷,吸风饮露,骑日月逍遥天地,但他目前确实还没到这种神仙地步,饭不能省。
其实也不单单是白鹤山庄,柳弦安出远门,对全城百姓来说都是一件稀罕事,所以大家一大早就站在街道两旁看热闹,还有人莫名其妙地鼓起了掌,噼里啪啦的喧闹声音传入客栈,梁戍眉头微皱:“何事?”
高林如实道:“回王爷,没什么事,柳二公子已经到了,此时正在客栈门口,可要先将他们请进来?”
梁戍慵懒披衣下床:“不必。”
高林一噎,怎么就不必了,还没有动身就如此针对人家,会显得我们很没有礼数。
梁戍在路过窗户时,随意往外一瞥,就见长街上停了少说也有十七八辆马车,再加上护卫与仆役,浩浩荡荡,直拐出三四个街弯。
“……”
高林在旁解释:“听说这位柳二公子向来锦衣玉食,这回既是出远门,又并不知道咱们是去匪窝,带的随从多些,也正常。”
梁戍不悦:“打发走。”
高林领命下楼,找到白鹤山庄的管家。
他没有明说土匪一事,只道王爷不愿惊动沿途百姓,所以下令一切低调,不可招摇。
管家面露难色,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旁边的马车里却传出一句:“无妨,忠叔,你先带人回去吧,将阿宁留下便是。”
高林安抚:“柳公子放心,有王爷在,这一路绝不会出乱子。”
因为王爷本人就是最大的乱子。
他昧着良心吞下后半句,连哄带骗,总算将白鹤山庄的队伍送了回去,只剩孤零零一驾柳弦安的马车停在客栈前。
而梁戍还没有下楼。
高林心想,到底有什么好捯饬,这么长时间,于是亲自寻去二楼,发现自家王爷竟然还没换完衣服。
梁戍站在卧房中央,两臂大张,领口半敞,一群仆役围着他忙碌,身上云锦布料折出溢彩流光,领口绣花纹,盘扣嵌白玉,可见是实打实在按照相亲的排场梳妆。
高林完全不懂这份隆重是因何而起:“王爷,咱不是不去白鹤山庄了吗?”
“不去,穿给门外那群人看。”
梁戍闲闲一抬下巴,“虽然不能去白鹤山庄,但本王依旧心向往之,故以衣寄情,慰藉一二。”
高林:“……”
门外那群人,是梁昱的人。
一般天子往权臣身边安插眼线,都是挖空心思暗着布,但梁昱恰好相反,他用这群明晃晃的壮汉,时刻警告弟弟“你要是胆敢忤逆作妖,回来朕就打断你的狗腿”
,相当直白。
梁戍整理好衣冠,又喝了杯茶,这才背起手悠闲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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