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突然发出一声叫唤,两岸猿声的那种叫唤,嗷嗷带着拐弯,将所有人都吓得不轻,柳弦安诧异地看向他,还以为是蛊毒的又一症状。
结果对方激动得都要语无伦次了:“骁王殿下,是咱们镇守西北的那位骁王殿下吗?我几年前也曾守过西北边关,王爷在巡视军队时,还远远看过我一眼。”
柳弦安被他结结巴巴的样子给逗乐了:“是啊,就是咱们镇守西北的那位骁王殿下,那等你病好之后,就留在山上帮忙吧,王爷这回应当会多看你许多眼。”
听到朝廷里的王爷都在山上,大家哪里还有不放心的道理,赶紧把刀藏在怀中。
这时又有人发现,柳弦安这身衣服像是有些眼熟啊,便问道:“那、那姓石的大夫也是……”
“也是我,易容术。”
人群立刻更加沸腾了,因为易容术听起来实在江湖得很。
没想到自己这一病,竟然还病成了江湖与权谋的一份子,有神仙一样的大夫,有九五之尊的王爷,还有已经死了的反派,这下山不得吹三年?
柳弦安听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刚开始时还笑嘻嘻的,觉得热闹,后来就嫌吵了,于是思绪忍不住又飞离出十万八千里,茫然彷徨乎尘垢之外。
直到鼻梁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啊?”
梁戍颇为佩服地看着他:“我当你只会在坐着的时候神游天外。”
柳弦安往周围看看,人群不知何时已经散尽了。
梁戍把药筐从他手中接过来,放到另一边的平台上:“累吗?不累的话,一道去看看杜荆的尸体。”
“好。”
柳弦安小跑两步,与他并排而行,又问道,“杜荆的那些弟子,王爷也都杀了?”
梁戍没懂:“我为什么要将他们都杀了,就不能留两个审问吗?”
柳弦安说:“能的。”
但方才那飞沙走石的架势,看起来真的很难有人能活。
梁戍哭笑不得,伸手扯住他的发带,后来想起高林不在,没人看见,于是又扯了一下。
两人就这么极不严肃地到了停尸房,杜荆已经被脱去衣服,用一块白布盖着。
柳弦安戴好手套与面罩,示意梁戍也捂住口鼻,方才揭开盖布。
杜荆的身体上也有许多暴凸的青筋,细看一部分甚至还在来回游走。
胸口处有一枚刺青,柳弦安凑近仔细观察:“像是青蟒的图案,王爷先前见过吗?”
“见过。”
梁戍道,“白福教。”
“原来是白福教的弟子,怪不得宁可自尽,也不愿被俘虏。”
柳弦安道,“有一年大哥出门访友,曾在路边捡回过一名气息奄奄的男子,后从他身上取出了至少二十余种蛊虫,但人最后还是死了,据说那就是白福教对待叛徒的手法。”
梁戍盯着那青蟒刺青:“这也是皇兄的心病。”
白福教起初只在西南一带的山间流传,不成大的气候,朝廷便只派了地方官去处理。
岂料近几年这邪教竟突然壮大起来,将边境好几座城池都搅得乌烟瘴气。
他们行事隐秘,谨慎如鼠,稍有风吹草动就立刻缩回老巢,加之西南林地高密,处处都是浓而不散的瘴气,很难彻底清剿,故朝廷也是头疼至极。
“赤霞城距离西南尚有一段距离,触手竟也伸了过来。”
柳弦安道,“从古至今,几乎所有的邪教都是打着至真至善至纯之名,实则将人性中的阴暗面放大至无穷无尽,这个白福教应该也不例外,他们看起来已经不甘心只囹于西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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