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是不再拿他当儿子了。
拓跋恂心里觉得难过,又有点十分的悲切油然而生。
子不知父,父不知子,何其悲乎。
三娘看了看他,心里却在想另一件事。
她或许可以趁此良机告诉太子一些事了。
多年来,太子对皇父的敬爱不假。
虽不能完全理解皇父的理想,但私下也同她说过,要以皇父的构想治理好大魏。
以至在班赐改制后的冠服时,还曾劝过她易服。
她这才变得优柔寡断起来。
担心太子仍奉皇父以为圭臬。
对穆泰和她的提议不屑一顾,甚至不肯接纳。
虽冯熙冯诞已逝,冯府到底还有个黄门侍郎冯聿阿兄能为她通同内外。
穆泰从平城传来尺素,言明若太子不愿,可酌情迫一迫。
可她要如何相迫呢?
拓跋丕的两个儿子如今是太子东宫属官,此二人为她解惑。
密谋把太子恂留在平城,同时发兵控制雁门关。
(注1)
三娘却觉得不妥。
一来,至尊刚刚将肆州从恒朔军区单列出来,夺取雁门关的控制权便非常困难。
二来,太子恂何以留在平城?去往平城需要合理正当的理由,眼下太师既葬,百司南迁已毕如何北归?
三娘自有三娘的道理,她不希望儿子是被逼迫的。
她希望她一手带大的儿子,是心甘情愿的和她站在一边的。
三娘用眼神示意阿德屏退左右,这方坐近正饮酪浆的太子恂。
太子东宫属官之中地位隆崇的三师三少原为名誉性的虚职,而太子詹事和太子中庶子才实际负责打理主要事务。
(注2)
自三年考核毕后,虽东宫内部有所调整。
但太子的身边,尚还有一位中庶子,名唤高道悦。
高道悦本是辽东人,兄弟都是北燕将族出身,与冯氏的关系得从祖上北燕王室开始算起。
高道悦为人耿介,并不怕得罪王公亲贵,因此平时对太子恂约束甚严,拓跋恂对他是既敬又怕。
(注3)
太子恂一路走回东宫,脑海中却仍回想着母后的话。
"阿恂想做天子吗?"
"不是日后,而是眼下。
"
"平城的旧贵们都愿意以你马首是瞻。
"
似幽幽笛音,绕梁不绝。
他原是十分恐惧的,却在母后的安抚下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他原本就是太子,哪怕是在皇父汉化改革面前,他也是符合传统礼法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