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时候会想起十五年前,曾用拨浪鼓逗襁褓之中的元恂开心。
那时他也哭,是婴儿鸣啼,是在向这个世界宣告"我来了"的呼喊。
是朝气蓬勃,充满希望的。
只差一点点,元恂便可以是她的儿子。
可终归不是。
三娘是她的阿妹,亦是她的政敌。
所以被她扶持,寄予厚望的太子元恂必须被废死。
与之相对的是,三娘也同样希望她死。
人死如灯灭。
唯有一死,才能全然让人安心。
她在数日前看到李彪密表后,心中便已了然。
无论是李彪的意思,还是元恪的意思。
无论这样的证据是真或是伪,都不再重要。
她应该感谢他们替她做了正确的决断。
她想起阿岳从前给她讲过的汉宫旧事。
废帝刘贺带入宫城中的百余名心腹具被霍光下令推入午门外斩首。
其中一人大喊:"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
阿岳说:"这显然是一场未经详陈的政治阴谋,而非一个荒唐废帝的故事。
"
彼时,韶华正伏趴在水榭边,执一柄刀扇。
数着池中漫游的锦鲤心不在焉:"是吗?如果正如你所说,一天之中要做几十样坏事,想想确实也挺难的。
"
阿岳难得微笑,此时却笑说:"其实好坏事都无妨,史官的笔也有自己的倾向。
我们总归是局外人,无法变成他。
只是,能做青史中留下一笔的人,就已是很好了。
"
晚间她烘头发时,又想起这个故事来,遂召来阿岳问:"那你以为他因何而被废?"
阿岳说:"用争权夺利来总结都太过客观。
于他自己而言,大约是太过急躁不知收敛,惹恼了霍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