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亲吃了不少苦头,看在她养你一场的份上,战争结束之后,你遣人送他们回建康吧。”
护送是天经地义的,但陆蔓有些惊讶,“府里的护卫呢?”
陆怀章叹息,“在醴城看到那些将士,我们心里都不好过。
你长兄把带来的家当里、能吃的能穿的都给了军营,家里的护卫也都投了军。”
提起这茬,他似乎颇有心得,面颊带了自嘲的笑意,
“陆荀小小年岁,都知道为家国战死;你平时胡闹不听话,这种时候倒也有几分胆魄。
一切都结束之后,如果能找到你三弟的尸骨,希望你能把他带回建康,为他供奉。
他是我们陆家的骄傲。”
陆荀提不得,一提陆蔓心里就酸酸的。
从前严令禁止他行武的古板父亲,有一天也会为他骄傲,如果陆荀能听到,该多开心啊。
陆蔓悄悄抹了泪,一一应下。
陆怀章几句话交代完毕,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转身要离开,陆蔓追上前,“阿父一定得去大东么?”
“当然!”
陆怀章轻挑长髯,全然还是往日训斥她那个固执老头,
“大东穷凶极恶,有违天道。
醴城失守那天,他们冲进城中,暴虐肆杀,□□抢掠,无恶不作,活脱脱就是畜生!
老夫做了半辈子的大梁太傅,当然不能听之任之。”
他拍了拍陆蔓的肩膀,“之前确实想去北国避难,不过,看见你和陆荀,老夫已经想明白了。
生死荣华,都没有气节重要。
老夫可不想百年之后,族中子弟被人耻笑是懦夫,连故土都回不去。”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怀章萌生的死志一目了然,陆蔓眼里克制不住的盈上热泪。
她仍然不甘心的问了一句,“可阿父如何进得了大东?又如何回得来?”
陆怀章,“用李挽最开始的法子,以押送大东战俘为由,假意投靠大东。
老夫原本就要离开大梁,他们应该很容易相信老夫的忠心。”
陆蔓,“阿父是想诈降?可是……”
可是,他说了这么多如何进去,却没说怎么出来啊!
陆怀章挥着手打断她,“你如今怎生这般拖泥带水?让我儿丧命的火器,你们有吗?”
陆蔓沉默注视他半晌,点点头,“我们也有。”
“那便妥了。”
陆怀章终于笑了起来,
“年纪轻轻的,你和李挽未来的路还长,要好生走下去。”
陆蔓好像还从来没见陆怀章笑过,以至于在临别之际,他笑着对她说出这番话时,她心里越发空落落的,想哭得紧。
陆怀章一步一步慢慢向外走着,冷阳照在他前方的路上,他的影子t落在后面,显得那么瘦小瑟缩,
“血缘这事还真是神奇,一直同你不甚亲近,与你说话也都是一板一眼,陆芷有的关怀在你这儿总是少一些。
可临了去了,脑子里倒是把你说的有些话记得很清楚。
阿父从前说的话,许是错了,你做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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