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看见陆荀的时候,她其实已经明白了一切。
有声音断断续续传到她的耳边,好似在说着,“武侯和公主倒在一起,难以分开,不如就葬在一起……”
泪水不知什么时候浸湿了整张面颊,陆蔓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似乎,又合情合理。
陆荀说过的,他说过将军死战场。
他说过他要在金戈铁马的战场中死去!
“好……好……三弟如愿了,”
陆蔓点着头,眼泪再也抑制不住,滂沱而下。
幸存士兵跪在她身边,嘴唇张合,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见。
嗡鸣声中,她看见被押解在一旁的敌军。
“是你们!
是你们!”
震耳的嘶吼掩盖了拔剑的声音,再回神时,冰凉的剑锋已经对准敌军,
“就是你们!
倒行逆施,丧心病狂!
你们还我三弟!
你们把三弟还给我。”
她不得刀法,很快就将战俘的皮肉砍得血肉模糊。
李挽摸了把泪眼,强忍着剧烈的悲愤,上前箍住陆蔓的胳膊,留她胡乱的砍着空气,发泄情绪。
在她字字泣血的控诉声中,那个策马扬鞭、率性恣肆的少年武侯仿佛回到了眼前,营地里留守的士兵三三两两的靠近,有人念起往昔苦中作乐的岁月,有人遗憾于死亡面前没能一笑泯恩仇。
那位与陆荀素有纠葛的张郎哭得最凶,懊悔于自己袖手旁观,没有随行护卫,捶胸顿足,几似悲鸣。
身边儿郎在他的感染下,垂头掩面,啜泣声渐成一片,在寂静的营地上空徘徊不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被陆蔓连砍数刀的战俘终于缓过气,从地上挣扎着跪立起来。
看见大梁士兵悲恸,他们说不出的高兴,神色里的讥讽一览无余,
“可不只陆家公子,还有虞灵公主,大梁和北国的士兵,悉数败亡,死伤无数。
而我们,我们大东国,凶猛无畏,终将势不可挡。”
他咧出一口黄牙,“王妃,您再生气也无力回天,气坏身子,可就没有好戏看了。”
恶意的挑衅扑面而来,陆蔓泪眼婆娑,已经看不分明。
她僵硬的回望一眼李挽,在他的默认中,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力,一点一点滑倒在地上。
虽然极度悲伤,虽然极度愤怒,但她知道,大东战俘说的是对的。
两军夹击的计划失败了,大梁气数已尽,战无可战,或许,真的要走向灭亡了。
营房里,一盏幽幽的烛火亮起,火光下,李挽正和另外两位将军谋划对策。
陆蔓昏迷了很久,醒来时,正看见他来回踱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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