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深夜,万俱寂。
一弯新月挂在际,投射下淡淡的银光。
街上已没有一个行人,连打更的更夫都回家歇息了,只偶尔传来一两声夏蝉的鸣剑
沈相府的东厢房还亮着灯。
一身白色睡袍的沈佺负手而立,仰头望着边那一弯新月,忽然无声地叹了口气。
门突然“吱哑”
一声响,沈佺忙整了整衣襟,披上一件外袍,道:“请进。”
只见进来的是一名中年男子,他身姿伟岸而不失风度,进来后轻轻掩好房门,向沈佺行礼:“深夜来访,扰了相爷安歇,还望相爷勿怪。”
沈佺忙扶起他,连连道:“李谧大人哪里话,本相早想向大人请教一二,本该本相前去拜访,不想还劳您亲自跑一趟。”
原来这神秘的中年男子便是沈佺一直在寻找的隐匿于民间不肯出仕为官的才子李谧。
李谧道:“相爷不必如此,能为相爷分忧,乃李某之幸。”
沈佺道:“哦?大人知晓本相求见大人所为何事?”
李谧道:“溱燕之盟,虽经历了诸多波折,情况却还没有那么糟。
至于二公子,相爷不必过于忧心,时机到了,自然迎刃而解。”
沈佺心道:这姑苏才子果然不是烂虚名。
顿了会,又道:“当年陛下亲送睿安公主和亲北溱,本意在促成溱燕联盟合力抗奚。
可不料竟横生枝节,库莫奚王为拉拢北溱也送公主与北溱意图对抗我南燕。
北溱帝君却还是立了奚女为后,这对我南燕可是大为不利啊!”
“相爷。”
李谧道:“不妨听李某一言。”
沈佺道:“大人有何高见,请讲。”
李谧道:“北溱帝君立奚女为后,对我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相爷可还记得麟德十年的那一场战役么?我军虽打退了奚人却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而今时隔两年,若重燃战火,试问我军可还有必胜的把握?”
沈佺沉思着,道:“大饶意思是?”
李谧接着道:“虽然现在看似奚女处处压制我们,却反是在给我们机会。”
沈佺疑道:“可公主如今在北溱处境尴尬,只封了个右夫人,今后的日子只怕更难。”
李谧却道:“相爷此言差矣!
此刻敌在明,我在暗,胜负还未可知。
不过李某相信公主的智慧,在此时选择示弱退让以自保,必是想好了所有退路。
北溱王室内部争斗,远比我南燕更复杂,更可怕。
如今太皇太后执政,帝君又病弱,各路臣子珠胎暗结,兵权在握的左大将虎视眈眈,想必相爷自有判断。”
沈佺此时如醍醐灌顶,点头道:“大人高见,倒是本相愚钝了。”
沉吟了会,又道:“不过,依大人之见,我们现在只需静观其变,不必有所行动么?”
李谧笑道:“那倒也不是。
李某听闻楚将军还留在边境镇守,他麾下有数万骑兵,可从后方牵制北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