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聿声点头:“更多时候像朋友,主要从前她一直跟奶奶生活在爱丁堡,我又在茗城,也就是大学同校才有交流,亲人那种感觉真的不强烈。”
“就是,这种从小没怎么见过面的亲人就算见面了,估计也很难有那种感觉。”
乔禾禾又问:“你和她是同岁吧。”
“嗯,同年的,我年初,她年尾,其实算起来我晚上学一年。”
黎聿声八岁才进小学,那时候她妈妈已经去世,她在周家几乎是个透明人,偌大的院子,没人注意到个子不足一米二的她。
除了周纾和。
本来她进周家就是个意外,母亲去世后她彻底被人遗忘了,整天在院子里闲逛,无聊了只能和蚂蚁或者树上的鸟对话,可总也得不到回应,越说越寂寞。
周纾和那段时间回了趟英国,回来以后发现她还没入小学,当下就进周老爷子书房问是怎么回事。
到了上学的年纪,还没有入学,孩子耽误了怎么办。
周老爷子没心情管这些,让周纾和全权解决。
黎聿声事后也明白过来,大概她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拖油瓶,或是一块烫手山芋,拖油瓶到哪都被人嫌弃,烫手山芋也没人愿意握在手里,只想尽快转手。
她从出生就没见过她爸,妈说说她爸死了,死透了,她那时候小,但还是能从她的话里,和语气里听出来,那个男人还活着。
活人也好,死人也罢,黎聿声没感情,毕竟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再她的生活中出现过。
印象里五岁之前的记忆只有母亲在身边,总是一团毛线,织了又拆,拆了再织。
上一年织好的毛衣,下一年小了,再拆开来,加上一团毛线补一截。
所以她那时候穿的毛衣总是蓝白衔接有时候里面还掺点鹅黄。
五岁以后就是周纾和了,仿佛记忆里只剩下她,整整陪伴了她十一年春夏秋冬。
六岁冬天周纾和说要带她买件新衣服,她不肯,就只要这件毛衣。
“穿不上了。”
周纾和摸摸她的脸,温热的掌心在寒冷的冬天格外温暖。
“可以。”
她睁着一双大眼睛,眼神坚定,坚持说:“还可以穿。”
“可我们小鱼长高了。”
后来她就种下了院子里那棵香樟树,每隔一段时间就给她测一次身高,树长得慢,她长得快,很快那些刻下的纹路越来越高。
她意识到她是真的长高了。
七岁,她不再坚持,给周纾和说:“从前,妈妈都是拆了,加上毛线再织。”
其实是她想要那团带有母亲气息的毛线。
周纾和懂了,后来她去专门学怎么勾毛衣,将那件毛衣小心翼翼的拆掉,再根据她的身高,加一团毛线。
直到上学那年冬天,她突然说:“不用改了,其实留个念想也好。”
那句话把周纾和吓了一跳,其实黎聿声自己也不太明白八岁的她当时为什么会说出这么伤感的话。
大概是妈以前常说:这东西留着吧,留个念想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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