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袍女子正是李林甫之幺女,李腾空,她回道:“乃父所作所为,我亦不齿,如今我皈依三清,与俗世的家人再无瓜葛了,相门之女,休要再提。”
元丹丘道:“是贫道唐突了,不过腾空子既已出家,何以要来江南之地,林相又为何要派罗希奭来追你。”
李腾空道:“丹丘生既是嵩山道士,当知林相其他五个女儿的婚嫁之故事吧?”
元丹丘道:“听闻林相家中议事厅的壁上有一小窗,以绛幔遮盖,每有贵家子弟入谒,即使女儿于窗中选文才、品貌出众者为婿。”
赵蕤道:“这李林甫在朝蔽塞言路,排斥贤才,在家倒是蛮开明的么?”
李腾空笑道:“能在林相宅邸登堂入室的青年,不是累世贵胄的公子,就是朝中炙手可热的新人,在这些人中任你怎么选,林相都是不吃亏的。”
赵蕤笑道:“哈哈,确是如此,咱这位林相果然是不会做亏本买卖。”
李腾空道:“我五位姊姊都这样选得了如意郎君,这些人和林相结了姻亲,飞黄腾达自然不在话下,却也成了林相在朝中最坚不可摧的盟友。”
赵蕤道:“腾空子你怎没寻个女婿,却要出家呢?”
李腾空道:“腾空一心向道,不愿婚配,但对于林相而言,每一个女儿都是他手中拉拢朋党的筹码,怎肯轻易放弃,因此派罗主簿带了林府家兵玄衣豹骑来捉腾空回去。”
赵蕤插口道:“这位罗主簿又是谁?看着非文非武,实在奇怪。”
元丹丘道:“赵夫子你久不入京,却不知这罗希奭此人大大的有名,他是鸿胪少卿张博济堂外甥,张博济是李林甫的大女婿,因此罗希奭也算得林相的姻亲,做了个御史台主簿,虽只是个从七品下的小官,但他与吉温二人,为林相奔走,椎锻诏狱,阴构大狱,铲除异己,人称‘罗钳吉网’。”
();() 李腾空道:“不错,吉温之父吉琚,在武周朝就是出了名的酷吏,他是个文人,做些罗织罪名,阴谋构陷的勾当,如蜘蛛在家结网,故称‘吉网’;而这罗希奭出生钱塘,原只是个小吏,不知哪里学了一身武艺,因此林相命其为己组建私兵,这些私兵皆着黑衣,骑快马,顾名玄衣豹骑,这罗希奭就是玄衣豹骑的首领,替林相东西奔走,如毒蝎之钳,故称‘罗钳’。”
江朔听到这里,呸了一声,道:“李娘子,你不早说,早知道我将他一并擒了,绝不让他们走脱。”
李腾空笑道:“小兄弟,你功夫很好,不过罗希奭的功夫和他手下那些三脚猫不同,他人品不济武艺却甚高,只是不在人前显露,因此并不闻名,千万不要因此小瞧了他。”
江朔讪讪道:“是小侄说话孟浪了,娘子勿怪。”
那少女小叶对江朔道:“你叫朔儿,大名怎么称呼呀?”
江朔道:“我叫江朔,表字溯之。”
少女道:“这名字听着不错,取自什么典故?我叫叶清杳,是李娘子从‘清扬杳莫睹,白云空望美’一句取的字。”
江朔一听这是李白早年的诗作,不禁吟出下两句:“待我辞人间,携手访松子。”
叶清杳欢喜地对李腾空道:“娘子,这少年竟然知道太白先生这首诗!”
李腾空道:“太白先生这首《寄弄月溪吴山人》并不闻名,孩子你小小年纪倒知道此诗。”
江朔叉手道:“实不相瞒,我本是太白先生书童,因此太白先生的诗词尽能记诵。”
叶清杳喜道:“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我家娘子最爱太白先生……”
李腾空制住她道:“是爱太白先生之诗才。”
赵蕤见她面露女儿家的扭捏神态,心中已猜了个七八分,恐怕李腾空离家远走,和官场不得意的太白先生还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叶清杳却仍不得要领,道:“是啊,太白先生还给我家娘子做诗呢,写的是——羡君相门女,爱道爱神仙;素手掬秋霭,罗衣曳紫烟;一往屏风叠,乘鸾著玉鞭……”
李腾空登时粉面含羞,道:“清杳快住口,让大人笑话。”
这下赵蕤和元丹丘可是都明白了,江朔却也兀自不明就里,只是暗自记下这首诗,他的随身卷子拉在茅山紫阳别院中,心想将来要回到茅山拿回随身卷子,将这首诗也抄录下来,否则就算将来寻着太白先生,他是不记诗的,随写随忘,还要自己细心寻访,将其诗作抄录下来,不令遗失。”
赵蕤见李腾空的窘迫模样,也不追问,话锋一转问道:“那腾空子,你下一步准确去往何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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