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有了崔珩的笺注,雪衣对着李臣年的提问,对答如流。
李臣年一听,便知这是谁的口气。
大概人相处久了,连说话都会不自觉地染上对方的语气。
“陆娘子答得很好。”
李臣年由衷夸奖道。
雪衣总算松了口气。
两次授课下来,她表现皆不凡,原本笑她是小户之女的几位贵女也不再多舌了。
只是雪衣答得越好,旁人越夸,她便越不安。
表现不错的印象已经定下了,不好轻易跌下去,如此一来,下次授课她岂不是又得去求二表哥?
这时候再去求他,她并不愿意。
雪衣正担心时,崔九娘忽然无形救了她一回:“近来暑热闷得人发慌,我想着去骊山避避暑,诸位可愿与我同去?”
诸位贵女来这里听课是其次,哄这位九娘子开心才是要是。
崔九娘都开口了,她们闻言哪有不同意的。
雪衣自然是轻松的,也跟着点了头。
李臣年说是先生,但出身贱籍,实则并无什么决定的权利。
崔九娘执意要去,他无奈,只得点了头:“那便往后延上一次。”
于是三日后府中贵女一同去骊山避暑的事情便暂且敲定。
回去后,傍晚的天虽则暗下来了,暑气仍热的人汗流浃背。
但今日份的冰早在午间便用完了,晴方看着娘子热的脸颊微发红的样子,便想着待会儿去深井里吊一桶凉水上来,为娘子擦擦汗也是好的。
未曾想回去的时候,冰鉴里的冰竟是满的。
值守的洒扫女使只说是这些日子娘子陪崔九娘读书劳累了,特意添的。
“竟有这样好的事,这炎夏到了,这回不必愁了。”
晴方高兴,没再吩咐人去吊井水。
雪衣却不像她想的那么简单。
当真有这么巧的事么,她昨夜刚喊热,今日便有冰送来了。
雪衣转向那女使:“这冰只送了西厢一处吗,我嫡姐那里有没有?”
女使思索了下:“应当是有的,仿佛每个陪同的贵女都分到了。”
“都有?”
雪衣疑心是自己想多了,转念一想,昨晚的衣衫分明是被人解开了,他除了帮她那里上了药,似乎还帮她擦了身。
应当不是多想。
晴方却高兴坏了,铲了一大块冰放进冰鉴里,再用扇子一扇,不大的屋子里顿时便凉快了起来。
雪衣见她这般高兴,也张不出口再问。
明明用了冰,心里却还是止不住地发闷。
他真烦,一边这样折腾她,一边偏偏又对她这样好。
雪衣心烦意乱,埋进凉被里不愿再想他。
可随手一摸,床边放着的又是他送的铺子的账簿。
仿佛她的衣食住行每个角落都被他渗入了,像他在床上对她那样,不容拒绝的侵占,填满,不让她有任何闪避的空隙。
三个月为何这般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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