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京兆尹那边秦苏的审判终于下来,定了个以下犯上,弑主未遂的罪名,死罪终于没有逃过,不过最终判的却不是剐刑而是择日处斩。
不知道是不是郭天奇做了手脚,秦苏最后终于还是没有上法场,病殁在了牢中。
我于是一厢情愿地认定秦苏一定被郭天奇想办法救下,藏在了这个世界某个不为人知的某个角落,这样想着心下终于稍微好受了些。
虽然我已经事先跟晴好宫的众人打好招呼,不许他们谈论这件事情,然而那样轰动京畿的大案,在宫中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想要完全不透一点风声又谈何容易。
没过几天,秦苗的神色便让我意识到她已经知道了妹妹的噩耗。
“想哭就哭吧。”
趁着四下无人,我伸手抱住了她,犹如安抚小动物般抚摸着她的脊背。
听到我的话,秦苗猛地打了个冷战,接着身体便如秋风中的树叶般颤抖了起来,而后,大颗大颗的泪珠便滚入了我的怀中。
这一次她却没有像刚被我从浣衣所带出来时那样抱着我号啕大哭,只是紧紧地扯着我的衣襟默默流泪。
春天虽然已经来到,怕冷的我尚没有换下冬衣,厚厚的冬衣竟被她的眼泪浸透,湿热的泪水渗入我的肌肤,那片染上了泪水的肌肤仿佛被火灼烧一般灼热,那渐渐淡去的内疚与无力感重又漫了上来。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救下她……”
秦苗一言不发,只是一个劲地在我的怀中无声地摇头。
我只好抱紧了她,不再说那些多余的话。
再后来,郭天奇实践了他给我的承诺,以秦苏之案株连的名义将那些赐予臣下的大夏宗室女发配去了定陵守陵。
那天,我征得了郭天奇的同意,带着秦苗爬上宫城西面的一座角楼,远远地望着那些昔日手指不沾阳春水的金枝玉叶,如今衣衫褴褛地在兵卒在押解下往槐京西郊定陵的方向行去。
我跟秦苗在角楼上站了那么久,那么多的人却仿佛约好了一般竟没有一个人回头。
槐京这片土地留在她们记忆中的痛苦怕已远远地超过了快乐,就这样离开,也好……
角楼上的风很大,我抓紧了秦苗冰冷的手指强迫自己站在那里,一直目送着她们消失在地平线的深处,感觉着寒气丝丝缕缕地渗入体内,竟觉得心里微微好受了些。
这个世界上有句话叫做“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当日从角楼上回来,我便迷迷糊糊地发起了烧。
倒是秦苗那个小丫头看起来明明比我柔弱,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想来也是,要是她身体真的跟我想象中的那么差,也不可能在浣衣所那样的地方好好地活到现在。
婉儿照例去请来了女医魏国夫人,听到我着凉的原因后魏国夫人抓紧了我的手,眼角竟泛起了泪花,我只好对着她一个劲地苦笑。
喝了药,天还没有黑透,我便早早地爬到了床上拿被子裹紧了自己发汗。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的时候累着了,裹着被子躺了没一会我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梦里面我发现自己一个人行走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寒风夹着雪粒呼呼地吹到我的脸上,脚一动,脚下的冰原便迅速地裂开一大片裂缝,露出下面寒冷的水域,我疲于奔命,不停地从这块冰跳到那一块冰,最后终于脚下一滑,一头栽入了水中,我闭上眼睛等待着寒冷的冰水包裹住自己,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正被岸上的某人紧紧拽住。
睁眼一看,眼前依稀竟是郭天奇的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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