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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嚼得慢,回忆里的味道与现实的口感重合,冲进我的泪腺,我死压下去,都三十多岁了,可不能掉眼泪。
梅婶儿还在忙,她家老头子下田去了,她得把他那份备好送过去。
她弯着腰,背对着我们,就没看到,我们三个是围成圈,面对面吃的,因为这是为数不多的,外界反馈过来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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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我爸妈回来了,我妈一言不发地进了屋,我爸拄着拐杖过来,张了张嘴,什么话也没说,他到屋里喝了口水,再次走过来,“明天跟我一起去趟上尧村,你姑妈脚崴了,去给她送点补品。”
傅嘉吉跟傅虞正好走出来,我爸补充:“就我俩。”
我说行。
晚上,我跟傅嘉吉说我要出去三天,他可以带傅虞回去,也可以在家等我,跟我妈正常相处就行,但别答应她事儿。
他说好。
那晚我带他去花生田,刨出两垛花生,我剥,他拿,河边的鸭子嘎嘎叫,月光蹚过水流又蹚过我,我盯着看了一会儿,又看向他,他朝嘴里撂了一颗花生,问:“你种的?”
“不是,明年的是我种的。”
他又往地上撂了一颗,“这么种?”
“你不用学,明年我剥给你吃。”
后来,我俩聊得杂七杂八,没说什么要点,天亮了,我也忘得差不多,我说你回去睡吧,我要跟我爸走了。
他说他去给车子加点油,我说开拖拉机。
他把手里的花生全吃完,“你还会开那个。”
“好学,下次载你。”
“嗯。”
那是我们面对面的最后一场对话。
很家常,我走的时候他坐在门前的凳子上跟我挥手,拖拉机的声音唤醒了整个村,傅虞捂着耳朵,我妈在刷牙干呕,我爸坐稳之后,我看了傅嘉吉一眼,他冲我笑。
路很颠簸,我爸坚持让我开拖拉机的原因是去姑妈家套个犁,她家没男人,我爸还能走的时候,经常去帮衬。
不过这个我没经验,我爸指挥得也不到位,三天的行程硬生生拖到了六天。
终于忙完,我接到傅嘉吉的电话,那时候我正要返程,摇把突然找不到了,傅嘉吉问我什么时候回,我说现在,他又问我姚镇的草药是不是出了名的,我说是。
我爸拍我肩膀,说摇把在机头底下,我弯腰去拿,顺手把手机放到肩膀处夹着,拿完摇把塞进机头的时候,我把手机换了个边,听见傅嘉吉问:“你说我去不去?”
“去啊。”
三天的行程硬拖到六天,我猜他跟傅虞都憋坏了,“我到家至少要明天晚上,你出去玩会儿,那是我们这片最热闹的地方。”
“嗯。”
他说,“我路过县城给你带啤酒。”
我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