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里的教学机制并不全面,体育课常年被占,但这周很幸运,各科老师突然都没了占课的欲望,我们班就有了开学以来的第一节体育课。
老师让我们跑步热身,我高一时个子在女生堆里算突出的,就成了男女生的分界点,龙加因迟到插入队伍,成了我后面喊口哨的那个人。
一共五圈,我听着头顶传来那铿锵有力的“121”
,心头咬着安和躺在血泊里的样子,报复心瞬间就起来了。
在跟其他班交融的节点时,我借着人影的攒动,手慢慢伸进衣摆,把运动裤的结拉开,然后找准龙加转头回身后男生的某一句话时,步子一顿,他自然地栽在我身上。
后面的队伍因为突然的倒塌而惯性地往前栽了一下,稳住后,唏嘘声传来,老师们,其他班的同学,后面懒散的队伍,目光挨个地朝我们扫。
汗重,在这一道道打量的催化剂下,某些正常的踩踏就变了味。
尤其是大家在看见龙加把我的裤子扒掉一角后。
青春期的人多么躁动,女生的身份让我在这次事件中成为了绝对的受害人。
因为体育课结束后,学校就传起了我那天的内裤穿的是什么颜色。
我开始哭。
龙加比我想象中更坦荡,他穿过层层煎熬的目光,来跟我道歉,并把“如何解决”
的决定权交到我手上。
我想让你们家去死。
但这层最深切的欲望在开口时变成了:“龙加,为什么要这样?”
他轻微地皱了下眉,两秒后恢复原状,而后手指扣在我桌面上,一下两下,那神态自若地摆弄,竟然让我开始心虚,他精到用反诈我的方式让我回忆自己的漏洞。
所以我们对视的那两秒里,我开始反思我是不是手伸进衣摆的时候不够自然,或者是我停顿的时候过于明显。
不,我很谨慎,我甚至连他撞上来的时间都精确地设计过。
“龙加,我是女生,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说我?”
我想,我是从这一刻确定了对付龙加这样的人可以用什么手段,他原本稳操胜券的神态开始瓦解,仅一秒后,就调整了自己的状态,收回所有一切能让我露出破绽的镇定力,对我说抱歉。
我以受害者的角度扳回一城,而他注定死在他的善良上。
.
学校的风波没有消散,最直截了当的反应是我桌肚里多了些污浊的纸条,说我裤子好扒,说我内裤穿得骚,还有留下地址让我晚上去找他的。
我没找,这种举动就成了自视清高,有人开始冲我喊,婊.子装什么装。
我任由名声变臭,流言发酵,甚至开始挑小路走。
这条路是当地有名的窑子窝,有时我会看见那些小姐站在门口招徕客人,有时又有几个刚提上裤子的醉鬼摇摇晃晃地出来,我刻意留下了胳膊上被他们抓出来的几道伤。
那以后,我等到龙加了。
他提出送我。
起初我俩无话,在某个晚上我开了口:“以后不用送了,也不怪你,我自己没站稳。”
他嘴角勾了一下,对我这句话没认同也没反驳,清风霁月下,我看见了他眼底反射出来的光,是对我这拙劣把戏的强力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