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他们院长得以在学校一路平步青云,全靠娶了一位大人物的女儿。
温凛上过陆院长的一门传播学理论,花了不少心思,期末考卷得到过他的赞赏。
那时她还是眼皮子里只有象牙塔里半瓶墨的大学生,对学者有股子宗教般的崇敬,看着师长化作面容虚假的中年人在这迎来送往,胸臆说不清道不明地别扭。
但她很擅长遗忘。
抿抿嘴唇心里一抹,眼睛依然清澈。
只是把目光移开了。
就这样,看见了杨谦南。
那年她二十岁,见过最好看的男人是学校里的翩翩白衣少年,和画报里盛装打扮的男明星。
他两种都不是。
几位领导在主席台下亲切会晤,他就坐在一旁。
没有人与他交谈,他也没有理会任何人,好像是这个社交场景里凭空多出来的一个人物。
杨谦南对这样的场合缺乏尊重,半靠在会议厅紫色的软椅上,手里百无聊赖地拨弄着一个东西。
金色,发亮。
居然是只打火机。
他是这场谈话的陪衬,却把正在谈话的人映衬得多余。
温凛看着他,手按在签到桌上,无意识地抓了抓。
那其实不过是两张课桌,上头罩了暗红色绒布,用来摆签到簿。
触手所及,薄而柔。
早秋的夜晚,多摸两下,才察觉布面是冰凉的。
他像这布面。
暗,沉,气质似阴天。
中年男人们沉厚的声音很催眠,内容无聊却能看上去相谈甚欢,没完没了。
温凛也不知道这场寒暄要持续多久,靠在大门上放空。
不由自主,频频往杨谦南的方向望。
他在长江头,她在长江尾,一起消磨耐心。
温凛被这个想法惊到,盯着自己脚尖,轻轻嗤笑一声。
脑海里思绪却活泛开了:那人面孔陌生,只凭侧脸,她联系不上任何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是谁呢?她在心里想。
那天一直候到夜里九点半。
这是学校勤工助学办分配给她的工作——管理教室。
每天使用会议厅的活动都需要来她这登记,有时是名人讲座,有时是学术论坛。
像开幕式这样的场面劳心劳力,其他值班同学纷纷找借口一走了之,留她一人守到最后,负责关门。
她觉得这算一种命。
一种就算闭着眼睛,也会降临的宿命。
就在她靠在门上昏昏沉沉,差不多要睡着的时刻,有人替她把灯关上了。
黑暗倏然降临。
她惊醒,才发觉刚才那人近在眼前。
领导们不知何时已经走光,只剩陆院长等在不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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