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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睡一觉吧,瞧你都快倒下去的样子,睡饱了,再来找孟婆婆。”
她虽然干的是倒卖人口牙子的行当,心肝也不全是黑的。
纂儿晕着脑袋点点头,对于握在手里的碎银子什么感觉也没有。
虽然说办白事用不上她这么小一个孩子,但是跪在灵堂里烧纸钱,磕头下跪还礼,还硬要从眼眶里挤出眼泪哭灵,实在很累人,这样折腾下来,大人都喊吃不消,何况是她。
看着元婆子的薄棺埋进黄土里,纸钱满天飞舞,又随着人群下山,回到空无一人的茅屋,麻木的看着孟婆的嘴巴开开阖阖,最后从她眼前消失,她吁出了一口长长的气,摸索着睡了八年的炕头,就那样倒了下去。
她太累了,仅存的意识是当脑袋瓜子一碰到稻草枕头的同时,好希望就这样一觉睡下去永远不要醒来,眼睛一黑,果然就不省人事了。
她睡得很心安,往后不会有人对她动辄打骂,也不必担心冷不防会有一根烧火棍对着她劈头盖脸的敲下来,但是相对的,从今往后,她只有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不要紧、不要紧,一个人真的没有什么的……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直到五脏庙咕噜直响,她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睁开眼,又躺着半天不想动,她这辈子从来不知道赖床是什么滋味,现在终于尝到了。
她可以这样不动,一直躺到天荒地老,只是肚子太饿了,她得起来找吃的,再说,她好像好几天没洗过澡了,身上发出的酸臭味实在呛人。
灶台上摆着祭拜元婆子剩下的几样牲礼,原来这些都该让那些个帮忙的人带回去的,可是没人敢要,倒便宜了她。
有鸡有鱼有一小条猪肉,这些够她美美的吃上好几天了。
因为太饿,她拔起鸡腿就啃,啃得满手都是油,直到打了饱嗝,才心满意足的用缺角的葫芦瓢子舀水,细细的把手洗了个干净。
她向来是个爱干净的人,这些日子实在是没办法,许多人在家里出出入入,哭灵又离不了人,让她想好好把自己弄干净都难。
矮小的身子站在小板凳上踮起脚尖,把水缸里的水往大锅里舀,点火烧柴,很快烧好一锅热腾腾的水,她用这锅水,痛快的从头到脚洗刷个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裳,将头发好好梳理一遍,系上头绳,整个人清爽得宛如重生。
平常元婆子是不让她用这么多水的,说浪费。
往后她虽然不会继续住在这屋子,她还是拾掇了一下,等她收拾得差不多时,日头已经爬得很高了,她又很快乐的把另外一只鸡腿掰下来吃完,这才往孟婆的家过去。
元家的茅屋是没有围墙和院门的,一出去就是一片荒地杂树和比人高的草丛,纂儿刚踩出家门,就看见一个神仙披着一身暖阳而来。
她倒抽了一口很大的气,大得那本来在打量房子的男子定睛望过来,瞧见了她。
她是经过现代洗礼的人,太明白所谓的神仙只是虚拟,或者是倪匡书里所谓的外星人,但是这人乍然的一眼,不得不令人赞叹,的的确确是个神仙般的人物。
扯上神,其实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连穿越时空这样的事情都能发生,说不定天上真有神仙。
纂儿不是真的八岁孩子,她有着成熟女人的审美观,通常轻熟女的审美观比少女更加严苛,能令她发出赞叹的男人,表示他真的出类拔萃、百中选一了。
眼前的男人很高很高,高得她必须仰起头才能看见他圆润的下巴和一袭雪青色蝉翼袍子。
“你是纂儿?”
话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神仙说话了,声音好听得不得了,温润明净,不愠不火,他俯瞰下来的脸双眉修长,眸如灿星,眼尾微微上翘,眉梢挑锐却不失温和,悬胆鼻薄菱唇,一张丰神俊秀的面容,束成髻的黑发,很简单的用一根通体玉白的簪子固定,脚上的麂靴沾了不少泥和灰尘,可见是走了长路。
除此,身无长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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