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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然见识了这条深海动物诸多行径的古怪难解,别说半夜窥视一间人类舱室,要是哪天他坐到白天众目睽睽的桅杆顶上,他好像也不会太过惊讶。
艾格松开手里的尾鳍,手里的尾鳍却没松开他的手腕。
他低下头,顺着寸寸黑鳞看去,这才发现这条鱼尾跟以往细微的不同,黑鳞暗沉,尾鳍也不见以往的柔软湿润,让人想到鱼类晒过后的缺水样子。
他又仔细摸了摸,鳞片一旦紧绷起来,触感则更显干燥僵硬。
船头舱室应有尽有,和以往不同的大概是少了个装满海水的池子。
从昨夜上船开始,这条鱼尾就再也没有出过那间舱室,算算时间,也得有一天一夜了,一条深海的鱼该离开海水这么长时间吗?艾格摸着这把鱼尾,望去船头。
灯光在远处隐约闪烁。
天都快亮了,他想。
随后他松开手,从爬梯来到甲板,站起身道:“起来,去你的舱室看一看。”
走了两步,没听见动静,回过头,人鱼正在朝他直起身体,地上的黑尾却不见动弹,小半条依旧垂落在通风口。
见他看来,尾巴往前动了动,苍白肩头就快要碰上他的手肘。
被发现行迹,被逮住尾巴,自始至终不见他有半点心虚,此刻挪着鱼尾跟不上来的样子倒是露出了一点困顿。
艾格上下扫了他一眼,收回了刚刚递出的一只手。
伸出去的蹼掌落了个空,人鱼仰头看他。
“我先走一步。”
两只手放回兜里,艾格迈开脚,靴子离开前碰了碰地上躺着不动的尾巴,“怎么过来的,怎么回去。
你慢慢来,回到船头正好可以瞧一眼前边升起的太阳。”
人鱼原地静立,注视面前背影。
背影在和脚步声一起远去,注视很快变成了眺望。
半晌,鱼尾滑过背后,扫落支起来的舱室顶板。
通风口啪地盖上,隔断了底下连绵鼾声。
尾鳍绕去身前,摸了摸地上刚留下的靴子印记。
随后他直起身,沿着一个接一个的脚印,慢慢跟了上去。
靠近船首楼,才发现二楼的船长室窗户还透着光。
且那亮度不是睡前会忘关的光,那可能是老眼昏花者在地上找一根针才会亮起的灯盏数。
走过甲板上的灯光边缘,艾格停在了屋檐底下。
他想到了晚餐后船长侍从到船医室的传召。
提上油灯,医生照例跟随前往,这之后他有离开船长室吗?回想了几秒,答案是他并未留意。
在这艘船上,人人都知现任船医自打被强绑上船,两条老腿一天要跑七八趟船长室。
无论白天深夜,他得像勤恳水手照料暴雨里的风帆那样,寸步不离地照料这艘船最重要的病人。
靠在门边,艾格听了一耳朵楼上动静,听到了几声模糊的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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